<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xbiquta.com</b>“你不甘心?”
谷令则好像回到了那日,站在妹妹石棺前的情景。
她无法甘心。
父亲恨母亲,让他的白月光误会伤心了,母亲恨父亲,她的大好前途,她的好师兄,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可是,她已经怀了孩儿。
巫族十二圣女祭天夭亡时,为了族人的永续,曾留言十二部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堕胎。
所以,她把她们生了下来。
可是也仅仅是生下来罢了。
扔了一个又老又瞎的老仆,他自己活得都有些艰难,能凑和就凑和,又如何能看顾好两个婴孩?
别人六岁的时候,都能查验灵根资质,可是她们六岁的时候,体质都没有别人五岁的好,检测灵根,几乎什么都没显现。
因此,原来三个月还送的一次米粮,干脆全看人家的心情。
谷令则的眼睛有些红,她记起来了,那个一直被压着,不想记起来的曾经,真的又记起来了。
那一年大雪,又老又瞎的老仆自己也病倒了,告诉她们,哪个饭馆的后门,可以捡到吃的。
她和妹妹去了,捡了四块又冷又硬,还有牙印的馄饼,又捡了冻成冰块的几份残汤,准备拿回去再熬一熬。
雪花纷纷,妹妹扬起的笑脸,到现在,她都还记得。
然后……然后她们就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名号。
原来父亲和母亲,在前面的长街上相遇了,两人又开始了互讽,若不是旁边的人拉着,可能当场就要打起来。
她和妹妹偷偷地缩在墙角,远远看到,父亲是一家,母亲又是一家,两人各自都有了新生的孩儿,哪怕吵的时候都满面狰狞,可是转过头,就变成了慈爱。
新的妹妹弟弟,胖胖软软,可她和妹妹呢,却在大雪中簌簌发抖。
“令则!谷令则!”
洛夕儿震惊谷令则现在的样子,那种好像受伤的野兽,就要择人而噬的样子,实在吓住了她,不由自主,在喊人的时候,便用上了清音咒。
“不论什么人,都不要再想了。”
她此时太像卢悦少时恨谷正蕃的样子了,“令则,想想卢悦,她还要你帮忙照顾呢。”
这世上,只有卢悦,是谷令则的破绽,此时洛夕儿毫不犹豫地用了。
“卢悦……!”
谷令则愣愣间,眼睛回复一丝清明。
“对!卢悦,她在慈航斋,师父说,你只要进阶玉仙了,就可以助她复明的,你忘了吗?”师父让她过来劝导她的时候,洛夕儿还很不以为意。
从小到大,谷令则遇到的事多着了,可一直都是冷静的。
既然进阶玉仙,就能帮到卢悦,再大的事,她肯定都能调节自己。
但现在,洛夕儿不敢确定了,“我们不跟天道去较劲好不好?卢悦当初从木府出来的样子,难道你也要重走一遍吗?”
“……”谷令则闭了闭眼睛。
她和妹妹不一样。
可是……
咬牙的咯吱声,好像又把她带回了那天。
临走时跟她笑嘻嘻,说要打劫父亲母亲灵石,跟她一起分肥的妹妹,再回来,却成了石棺里一动不动的尸体。
“令则!”
洛夕儿忙抱住谷令则,想要给她支撑的力量,这一会,她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了出一线天时,卢悦听到谷正蕃,要求她剔骨还血时的样子。
恨!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那种茫然悲寂,犹如被弃小狗的可怜样子,当时,不仅时雨看到了,她其实也看到了。
“谷令则,我是洛夕儿,我们从小的交情,现在我又是你师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你跟我说。”
洛夕儿体力的灵力,努力驱散她身上散出来的寒气,“我们一起解决,我们解决不了的,还可以求师父,师父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报仇的。就算她一时帮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终有一天,也会成为大能,到时我一定帮你。”
帮她?
从小的交情,谷令则知道,她有什么事,或者妹妹有什么事,只要洛夕儿能帮到的,她都会不遗余力。
只是这件事,不是她能帮到的。
残碑中的美妇,是教她和妹妹厉害功法的师父,是把她们重新带到人前,让世人注意到她们的师父。
是莫名失踪,由着她们被家族争夺,然后又在妹妹棺前,莫名出现,问她甘不甘心的师父。
那个混蛋!
谷令则的脑子一半在这世,一半在那世。
她忘不了,和妹妹远观了父亲和母亲的闹剧后,不仅身冷,心也冷。
她们一起跌跌撞撞地相扶着回去,煮汤,蒸饼。
她最没用,一边吃,一边吐,然后也一病不起。
那一年的冬天,真冷啊!
哪怕隔了无数世,谷令则好像也能感受那彻骨的寒意。
没有修道,已经被视为废人的她们,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六岁的妹妹,每天可以出去找吃的,却找不来多少御寒的柴草。
所以,每到抖成一团的时候,都是妹妹用她稚嫩的双臂搂着她。
好不容易熬到春暖花开,妹妹提议,把破院子租给别人换点灵石米粮。
瞎眼的老仆跟着她们,大家一起在坊市外围转。
远了不敢去,因为有妖兽。
其实不要说妖兽了,哪怕是普通的猛兽,那时的她们,也只有逃的份。
瞎眼的老仆,到底是照顾着她们长大,虽然知道,她们的灵根不显,却还是把最基础的法决,传给她们了。
有了灵石,其实就可以吃饱肚子。
买不起有太多有灵气的,但普通的猛兽肉,还是能吃饱的。
妹妹在各个饭馆的后厨混了半年,做出来的饭菜,也能有滋有味了,不过一年的时间,她们的身体渐好,也终于能引气入体了。
那一年,老仆过世,临死的时候,说他对不起她们,现在能引气入体,就代表有灵根,可以再回家族测一测。
可是不论是她,还是妹妹,都没听老仆的话,把老头埋了,她们白天在外面讨生活,晚上回破院,在墙角搭的小棚子里生活。
一起修炼的速度,远超了她们的想象。
哪怕父亲和母亲的孩儿,俱被人称为天才,常在擂台上切磋,她们自己也知道,她们才是天才。
“姐,我要让他们后悔,总有一天,我要在擂台上,把他们的骄傲,全打趴下。”
妹妹跟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莫名的光,那里面有痛,有恨,有气,有怒,还有……特别复杂的某种期待,“我要让他们看看,他们丢掉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