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品 长乐未央 第三八章 尉迟(1)(1 / 2)

玄武门 米雅 8046 字 2019-09-28

 招安的手谕送出去不到半个月,洛西前线即传来消息,先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破了久攻不下的海曲关,随后瓦岗派了精锐轻骑劫营,但秦王指挥若定,如有神助,将来袭人员一打尽,一个不留的悉数屠宰了。

按照前方送回来的战报,前锋插入瓦岗山脚下扎营的当天夜间,秦王甘冒奇险,单身独骑夜探瓦岗,依*惊人胆识和气魄,折服了瓦岗首相魏征和神斧将程咬金,二人同意归顺唐军,同时透露瓦岗有意在唐军立足未稳之际,派精锐轻骑劫营,并提供了详细的劫营计划,秦王获悉之后,回到营区细作安排,最后里应外合,成功反劫营。

战报是这样写,至于实情如何,只需当事人知道即可,没有必要报给朝廷。而与魏征结束会面回到大营的路上,李世民曾经问过孔慈,是如何说服魏征出来一会并成功策反的。

孔慈简洁说道:“不外是晓以利害,再许给足够利益。”

李世民心里打了个突,不无戒备问道:“你都许给他什么利益了?为什么不事先知会给我?假如是不能兑现的承诺,势必要有一番争取的周折,”说完觉着好似有点责备的意思,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提前知会我,也方便我安排。”

孔慈不置可否的笑,明秀双眼看着李世民出了会神,眸光流转若秋水,显然李世民心中所想她是十分清楚的,却又不点破。淡淡说道:“放心,就是向他出示圣上的招安亲笔手谕,说明圣上有意要收纳瓦岗群雄。”

李世民大是惊奇。“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条件?”

“是。”

李世民无言。良久苦笑,“孔师父,我必须要承认,无论事先有多少地心理准备,你行事永远会出乎我意料。我实在是不相信,”他叹了口气,“单*一张手谕就能说服魏征降唐,不过我也知道你从来不大诳语,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孔慈没作声,斟酌良久,慢慢说道:“其时说出来也简单,裴甲所在的相州大营,是孔狄一手所创。孔狄在徐家堡住了三十多年,深受徐家堡家规律令影响,可以说整个相州大营根本就是徐家堡地翻版。我因此就将徐家堡的运作,尤其是人员分等。地位。权益,乃至个人地婚姻。让谢映登一五一十说给魏征听。”李世民似有所悟,好奇问道:“魏征降了裴甲,会是什么地位,有什么待遇?”

孔慈冷淡说道:“地位和待遇再怎么优厚,在身份上也不外是个家奴,单单这个奴字,已经让魏征望而却步。”

李世民笑道:“此时谢映登再亮出父皇的招安亲笔手谕,魏征两厢抉择,该何去何从,就有定论了。”

“对。李世民似有所悟,“许给利益之前,先置对方于险境,往往可令利益升值。”

“不错。”

“我明白了。”

此后的经年,这一方法他用过了许多次,比如对待贞观二年的曹州王勐海魁叛军,贞观四年征伐辽东俘获高丽人首领李勇俊,贞观四年征伐南海郡王李克检等,都收到无比成效。这一战瓦岗元气大伤。

借着这个机会,秦王派使者向瓦岗传递了招安的旨意。

瓦岗山上因此分裂成两派。

一派以魏征和李密为代表,主张接受唐王地招安,归顺长安;一派以裴仁基为代表,主张死守,两方人马旗鼓相当,到目前为止,尚未分出胜负。

捷报送回长安,李渊看得出神,莫名的内疚和慌乱。

战事从六月份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虽然进度缓慢,但很明显,秦王的平乱大业是在逐步推进过程中的,照目前情形看来,铲除瓦岗这一心腹之患不过是早晚的事,忧的是经此一战之后,秦王势力不可避免是必定会增长的,这意味着日后他折返长安,又要花费一番心思来打压他觊觎皇太子的野心,以维持皇太子李建成现如今的地位。一路看中文首发

李渊深深叹息,这个排行第二地小孩,有的不仅仅是才干,更是他所见过最为坚韧最为执着的孩子,你可以将他一次次打倒在地,但是不能阻止他一次次奋起。

大局未定、动荡不安、戎狄混迹地乱世江山,其实正是需要有这样才干和品性的孩子来执掌地啊。可惜他是次子……

皇帝这厢地忧虑和动摇,原封不动透过尹氏,传递到了东宫殿。

李建成既愤怒又难堪,立即找来裴寂。

“你之前明明说过,不仅可收服瓦岗一干匪徒,还可以干净利索的解决掉秦王一干人,但是结果如何?”

裴寂沉吟半天没作声。

李建成焦躁不已,“你倒是说话啊。”

裴寂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也许是天意。

李建成心下一惊,背后一阵阵泛寒,勉强笑道:“什么天意?”

裴寂面容落寞,自袖口抽出一方雪白丝帕,看着出了半天神,慢慢摊开,怔怔看着出神,“原来我们也有算漏遗策地时候。”

李建成好奇,伸头去看,只觉这丝帕再普通不过,左西方绣有一个模糊可见的狄字,略略有些斑驳,其他再没有特别之处,但是裴寂看得眼眶发红,几乎落泪。

“怎么回事?”

裴寂长长睫毛微微眨动,一滴泪水滚落丝帕中央,又迅速擦干脸上泪痕,勉强笑道:“没什么。李建成冷笑。“裴寂,我虽然不聪明,可也不笨。你跟了我十几年,我虽然说不上是了解你。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皮毛的,你这丝帕,是一个叫做裴甲的人所特有,对不对?这丝帕代表他身份,他活着这丝帕就不离身。他死了丝帕就送交给你,对不对?不仅是他,你也是有一方的,在你死后,你的丝帕会送到长安扶风司户参军高斌廉处,对不对?”

裴寂脸色微变,墨黑眼珠眨也不眨看着李建成,瞳仁深处隐约闪烁杀机,“这些你是如何知道地?”

李建成冷笑不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府上书房。窗台以下四块传处,有一处暗箱。里边藏了什么?”

裴寂面色寂寂无波。右手悄悄握成拳,指尖轻颤。他书房中确实有那处暗箱,存放的正是他和裴甲、高斌廉往来的书信,以及那方代表他仍然存活地陈旧丝帕。

“你翻来看过?”

李建成冷笑,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裴寂突然笑出来,“你替我府上安排的那些仆人,原来是做这些勾当地。”

李建成面上有些尴尬。“你自何时开始留意我动向的?”

李建成踌躇了阵,“进京以后,你府上半夜经常有人出入,有人说给我听。”

裴寂没再作声,良久叹了口气,“以后不可再私自翻看我信件和物品,以免生出意外,到时候我也护不得你周全。”

“为什么?”

裴寂冷淡说道:“你不用问这么多,照做就可。”李建成没作声,撩起眼皮看了裴寂一眼。

裴寂温言宽慰道:“我知你是疑心我对你有不忠的念头,但是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事实上,我和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假如你不幸败落在秦王之手,”裴寂苦笑,“头一个活不成的人就是我。”

李建成惊讶之极,“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