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种种,裘柏不敢怠慢,急忙派人去请张炎,商议将监国卫率的分配事宜。
张炎刚刚去代王府探望了监国史朝清,也许是受了风寒的缘故,这位看起来还算硬朗的监国居然病倒了,真可谓是漏屋偏逢连夜雨,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大难临头的觉悟,一直深以为张炎和裘柏是可以托付大任的股肱,深信其父史思明会带着大兵回到范阳解围。
离开代王府后,张炎在路上曾经试图假设自己与史朝清易地而处,结果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天时地利俱不在自己一方,几乎没有什么可做的。当然,以眼下的情形,唯一最合适的办法就是重新启用曹敦。但是,史朝清显然对曹敦的芥蒂很深,即便曹敦屡屡表明心迹也很难取得史朝清的信任。
实际上,史朝清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活路就是其父史思明率军解围。而史朝清正是对史思明充满了无限的信心,甚至都不曾假设过他有什么意外,如此来解释史朝清一直高枕无忧的模样,也就说得通了。
“张兄,今日叛贼以精锐攻城,多处城墙都曾告警,几次被冲上城墙,是时候该商议一下具体对策了!”
张炎吃了一惊。
“叛贼失去耐心了?”
这比他预计的要早了不少,但想一想史朝义在城下迁延了旬日时间已经不短了,任谁都要着急的,不过这不是他现在急切关心的问题,重点在于河东的兵马什么时候到?
然则,在城墙上大庭广众之下,张炎知道不能如此明显的发问,便与其一同到敌楼中去,避开众多耳目。
箭楼内不见阳光,即便是晚春也颇为阴冷,裘柏和张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河东的兵马什么时候到?”
几乎所有人,见到裘柏以后第一时间就是问这个问题,张炎也不例外。他本是史朝清的代王府掾吏,现在打定了主意反正降唐以后,便一门心思的谋划着带一桩大功劳入唐,否则岂非让人轻视了?
他没等裘柏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
“城外的兵马均已经被史朝义一点一点的蚕食干净,这几日蚁附攻城的填命鬼,怕有许多就是史贼收容的降卒,如果他继续与蚁附攻城的方式填命,以消耗和折损城内的军心士气,那么他们的目的相信很快就会达成了!”
对此,张炎是忧心忡忡的,毕竟史朝义所领的兵马都是要反攻河南的精锐,除了史思明的禁卫亲军,没有什么人的实力可以超过他了,现在城内以一群乌合之众来抗衡,又能有多大的把握呢?
想想都头疼不已。
“实话说与张兄吧,现如今我与所有人一般,与外界的消息断绝,同样日夜期盼着河东的兵马赶快过来,但到现在之所以迟迟不来,应该是卢节度有他的谋划……”
顿了一下,裘柏觉得这么说恐怕难以让张炎信服,于是又补充道:
“卢节度向来言必信,行必果,他说了出兵,就一定会抓住最佳时机,对史贼叛军予以致命一击!否则,轻易出兵,早了,晚了,都有可能收不到最好的效果!”
张炎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于卢杞的河东郡何时抵达范阳这个问题上,在他看来,唐朝意欲收复河北,出兵已经势在必行,唯一不确定的便是具体哪一日可以抵达范阳。
裘柏说道:
“想来是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我们所知的变故!”
……
河北河东交界之地的井陉,一支唐军铺天盖地的驻扎在谷地之中,这种局面至少已经持续了两三日的功夫。持节巡抚河东的杜甫亦在军中,他这次专门负责为卢杞督办粮道,并亲自到井陉来为其送行。
然则,卢杞大军在井陉已经迁延数日,迟迟不进入河北,这就让杜甫有些奇怪了。
“卢节度何以在井陉顿兵不前了?河北史贼内讧,当此之时正是挥师北上,直取范阳的大好机会,一旦错过,贼兵内部乱事底定……岂非可惜?”
卢杞早就料定了杜甫会有此一问,便从容答道:
“三日前,探马游骑纷纷回报,史思明的禁军亲卫已经从饶州方向返回真定,并有北上的趋势,以杜抚君揣度,他们这是意欲何为呢?”
杜甫也是一惊,他还没听说这个情况,现在想想一定是史朝义没能驾驭住这支史思明的禁卫亲随,而致使生乱,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抬起头盯着卢杞,失声道:
“难道有人取代了史思明?掌控了这支兵马?”
卢杞点点头,又摇摇头。
“的确已经有人掌控了这支兵马,而且,很可能就是史思明本人!”
“史思明不是被困死了吗?”
面对杜甫的疑问,卢杞也是有一肚子的问题。
“史朝义不知抽了什么风,如果当初一刀结果了史思明,现在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不确定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