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表示要把所有的家产包括当年强占的土地一并送给秦晋,秦晋则淡然的表示:
“先父留下来的五顷田地,还给我是理所应当的,堂兄的田产我又有什么理由强占呢?”
“不不不!三郎若能相助,这,这些都是俺作为感谢,心甘情愿,情愿相送的!”
秦晋也不再与之争执推辞,他现在手握天下权柄,又怎么会因为几顷田地而斤斤计较呢?
当寿安公主从秦晋口中得知了堂兄相求之事时,便觉得这件事,实在不好过度的干涉。因为,现在他出于众目睽睽的位置上,任何一点问题都有可能被无限放大,如果当真偏帮了获罪的侄子,而给天下人落了徇私的口实,于他则是十分不利的。
“如果大郎当真是被冤枉的,我替他脱罪,不是正当应该的吗?如果坐视不理,才是枉纵吧!”
寿安公主叹了口气。
“夫君如何不知道这世人之口的德行呢?只要夫君做了,不管大伯之子是否冤枉,恐怕都说不清了……”
秦晋有些生气。
“怎么,难道就只能什么不做,这才遂了意?”
一直微舆论束缚手脚,秦晋也早就不厌其烦,秦晋今次莫名发火,实际上也不全然是因为此。
寿安公主道:
“夫君手握权柄,如果不以非常人之心忍耐,又怎么能成就大业呢?”
秦晋觉得很累,不想与虫娘说这些话题,每日里处置公务,活人,杀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东东手指,些几个字的事情,然则对于许多家族而言,却可能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所以,秦晋每每处置关于人命的公务,必会谨慎行事。就算前些日子逮捕奸细事件,除了在刺杀时当场击毙的,那些仅仅是受怀疑的无籍之人,也只是悉数被充入到苦力营中,没有按照第五琦的建议,疑虑处死。
这并非是秦晋妇人之仁,以杀戮治政只会换来更大的反弹,只有让绝大多数人的生活恢复到盛世时的水平,吃喝不愁,参与谋逆的人自然而言就会少了。
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官吏可以,对待最难料理的百姓却是不合适的。
正所谓不当家,不知道琐事烦恼,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带着镣铐跳舞的人,一言一行都要思虑数次才能付诸实践。比起从前带兵的日子,现在虽然权倾朝野,却一点都不轻松。
然则,秦晋现在已经被推着向前不断奔跑,没有停下来喘气的功夫,一旦停下来,便如逆水行舟一样,很可能就被滚滚的河水冲走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秦晋便让严庄去京兆府调来了关于秦执珪的涉案卷宗。
严庄除了是丞相府司直以外,还兼着京兆尹,对他而言正是分内之事。
秦执珪的卷宗很简单,就只有一卷公文,记述文字也不过寥寥数百。
严庄看着秦晋的表情,小心问道:
“丞相因何对此人突然这般关心?”
与此同时,他也在暗暗的嘀咕着,此人也姓秦,莫非与丞相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让然,秦晋今年刚刚满三十岁,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私生子,要么就是族中子弟!
“丞相若要保住此人,下吏便设法为之!”
想要救一个人,作为积年老吏的严庄有一万种办法,如果救下这个秦执珪,简直易如反掌。
“不,不是救下他,而是查出真相!”
“真相?”
严庄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他的经验,秦执珪的卷宗寥寥百余字,并非经手的官吏糊弄了事,而是案件的事实清楚,简单明了,而且人证物证俱在,是一个铁的不能再铁的铁案了。
这还能有什么真相呢?
秦晋叹了口气,他在卷宗里也看不到其中有什么可以怀疑的问题。
“实话说吧,这个秦执珪是我的堂侄,如果他果真是被冤枉的,便还他清白,如果罪有应得,就算我身为丞相,也救之不得!”
当他得知秦执珪果然与秦晋有亲族关系时,便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还是有着不少疑问,这个秦执珪既然能被征辟到政事堂为吏,又是乡里推举的孝廉,应该是有才能的,但为什么才在政事堂做了个从九品的小吏呢?
秦晋现在于军中朝中最缺的就是亲族子弟,如果提拔几个安排到关键的位置上去,这才是最为稳妥的。
但严庄是何许人也,深悉人情世故的他便觉得,秦晋也许是和族人有着矛盾,这才会两不相问。但族人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如今秦执珪遇到了生死祸事,站出来帮忙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秦晋只求真相而不求救人,这就难办了,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只求真相,秦执珪九成九是难逃一死了。
“如果丞相不愿徇私,或可求了苦主,上堂求情,按律可免死转为流徙!”
“此事容后再议,先查一查真相如何吧!”
秦晋觉得头疼,直觉告诉他,这一回,秦执珪的案子简单明了,绝难脱罪,自己与宗族的过节怕是越结越深了!
然则,严庄的想法与秦晋又是大不相同,他觉得有些事秦晋不便做,自己却可以做。回到丞相府司直的官署以后,严庄立即招来心腹,进行了一番交代,他要先寻着苦主,无论威逼利诱,总要让对方改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