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皇帝如此安慰士兵,康承训等人唯有苦笑。
身为武将,自然知道厢军士兵如此的表现,根本对敌人形不成真正的危胁。而一想到明天清晨,几万个精锐女真骑兵弃马而战,蚂蚁一样向着城头冲杀过来时的景像,几个殿前司的将领,无不浑身战粟,难以仰制自己内心的惶恐。
他们到并不是担忧自己的性命,实在是悠悠然负手走在前头的皇帝,他的安危关系太大,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宋朝百年江山汉人几千年传承的大罪人,纵然他们的身份只是武将,也很不想到皇帝再失陷敌手,或是战死城中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康承训犹豫半响,原本要再次劝说皇帝,待赵桓上了御马,前后仪仗摆开,向着宫中进发时,沿途的长安百姓得到风声,开始在道路两侧下拜欢呼。人头攒动,很多地方挤的水泄不通,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人头随着赵桓的到来,忽高忽低,很是壮观。
而除了下拜和欢呼之外,很多百姓都情绪激动,自请上城帮助守兵防御城池,很多老人含泪而拜,口中称颂赵桓不离弃百姓,是大宋难得的英武之主。在这些激动的人群中,有靠着卖力气为生的苦役,也有普通的市民,还有前来参加秋试的应试举子。
他们紧紧围绕在皇帝四周,展露肌肉,大声求战,请求皇帝下令官府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到城头助战,此时此刻,一切的身份地位,都不再重要。
衣衫破烂的脚夫,被衣着光鲜的绅士攀住肩头,身形瘦削的儒生,悄悄取下自己头上的儒巾,与一群逃难进城的乡兵弓手混在一处。皇帝没有出逃。愿意与百姓共赴国难,抵抗敌人,所产生的激励效应,连它的当事人赵桓,也完全没有想到。待亲眼见到此情此景,不仅赵桓为之动容,再三在马上向着百姓挥手致意,康承训等人也是为之动容。
靖康五年地秋天。在大宋和长安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时,这个年代不过百年,其实肩负着几千年高等文明的帝国,在文明和经济高度发展的同时,终干在敌人的屡次打击下,在最高当权者皇帝赵桓的鼓动下,开始迸发出王朝建立初期刻意打压下去的尚武与坚毅的精神。
在这个民族初兴起时,在黄河流域地一个小小部落,就是依靠着这种精神,屡败强敌。终干一统诸夏。扫荡四夷,并且有了强汉盛唐,以先进的文明和强大的武力。相辅相成,成为不仅是东亚,而且也是螯个世界屈指可数的强盛文明。
这个文明,在靖康三年之前,已经迷失在自己建立的文明迷宫之内。越来越厚的经典,越来越多的约束,越来越多的繁荣城市,带给这个文明的,却也是越来越孱弱。
不仅仅是它的统治者,它地国民中优秀地一部份。血液中的强悍因子也越来越少,因循守旧和不思进取,宁愿屈服在异族的铁蹄下,也不愿意强壮自己地精神,锻炼自己的肌体。
在靖康三年的某一个瞬间,一个棋子的转变,使得整段历史洪流,开始往着另一个方向转变。
而到了靖康五年的秋天,这种变化则在一场关系到王朝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开始散发出它异样的光采。
长安战后,不仅军人的地位越来越高,就是很多士族儒生,普通百姓,也开始雄纠纠气昂昂的佩带起刀剑,练习骑射,而挥刀舞枪,流血流汗,也不再是一件丢脸和有辱斯文的事。
大丈夫当提三尺剑,平定天下,而不是做一个寻章摘句地书虫,在与壮烈与绚烂相比时,一切所谓的圣人语教都显的陈腐而讨厌,不再令人信服。
这是一个民族在被压迫到谷底时,由干它内在的传承和领导者的刻意激发,所反弹出来的巨大力量,这样一股力量,足以粉碎当世时任何的挑衅者!自然,这只是在长安之后,而在与来犯敌人进行了一次不是战斗的小规模接触后,任何一个有着不那么丰富军事经验的人,都不敢对长安是否能够固守有着不可动摇地信心。
长安城内,有殿前司八千名精锐禁军,六千名刚刚转为工程部队的厢军部队,一千二百零八十四人的灭火兵,这是宋朝的特殊设制,因为城市多火而特设,只然是军队编制,其实它主要的任务只是扑灭城市大火,并不负责做战。除了上述军队外,还有不到一千人的衙役、邮传、卫生检疫,粮草看守等杂役部队。
所有成建制的军事力量相加,不过是不一万八千人的实力,其中有一多半还只是辅助部队,真正可以一战的,就是那九千人的殿前司的禁军。宋朝的长安城,自然比周围十几里的唐代长安城小了许多,但是这样的军队展开在城头,仍然显的稀稀拉拉,连自己人的信心,都显然能感觉到这样的兵力铺排很成问题,在很多地段都无法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