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让你提举皇城司,除了将宫禁安全一手寄托给你,也是让你注意朝野动向。皇城内外,阴私小人鬼域种种伎俩不胜枚举,光内外禁绝不成,懂么?”
“是,臣懂了。”
赵桓满意一笑,负手从容而行,又道:“拿出你在麟州城下地全挂子本事来,朕身边是不是安如泰山,就靠你了。
折彦适知道赵桓此时言行,是当真拿自己交托腹心,当即全不犹豫,答道:“陛下但请放心,臣绝不负所托。”
“嗯,你明白就好,风起于清萍之末,绝非无因。诽谤朕躬离间我父子感情,谣言恶毒绝非等闲,查,给朕狠狠的查!”
赵桓确实是听足了几个内侍的私下小话,当即气地牙根发痒,恨不得将那几人拖出来立刻打死,不过仔细一想,其中他靖康元年逼宫,使赵创佶移驾龙德宫,逼的郓王赵楷在家闲居,确实有处断过份的嫌疑,再加上在北国时处于金人看押,什么惊吓不堪叩地求饶,甚至因惊吓阳痿不能生痛,金人赐给女子也不收受,甚至联系到现今不立皇后,赵敦非赵桓子而是抱至宗室远支,种种谣言恶毒攻许,都指向赵桓本身,宫禁中都有人流传,民间是否如此尚未知晓,若是这样的风言风语当真流传天下,对赵桓经营几年的形象,将有着莫大的伤害。
他仔细思量,当年逼赵佶迁宫一事,确有其事,不过并不是自己手为,而是这付躯体的原主所为,现下这笔帐也势必要落在自己头上。
而更为尴尬的是,明明史实上是赵构阳痿,不能生育,不晓得哪个缺德鬼抓住赵桓这两三年仅有一子皇后后妃不立的毛病,大加宣扬,在无知小民耳里,势必也是无可辩解的事实,令得赵桓一想起来就大为光火。
他思来想去,这一手极是阴毒,种种针对都是他父子及后宫阴私,而且有条有理,若是偶有人传言,绝不会如此有章法,到底是赵构余党还是金国有意施为,自然要一查到底,方能知晓。
想到余平地登闻司和费伦的行人司都绝无消息,自然不是没有风闻,而是事涉皇帝阴私,甚至与后宫有关,致使这两人畏缩不敢上报,使得自己蒙在鼓里,赵桓更觉愤恨。
因着此事确实关系大内,旁人查察都不好施为,交给折彦适去查,也是恰如其分。
赵桓一想起适才的事,虽知折彦适必会所有斩获,心中犹自气愤难平。此种事不放诸当事人身上,当真是难以体会其中的困扰烦闷。
他大步行走,直到宫中,换过衣衫后,略处理一会公文,便已到了奉请太后的时辰。几百个内侍早就等候多时,一个个手提绢灯,星罗密布等候在赵桓殿外,见他大踏步出来,在几个押班知事的带领下,各人躬身行礼,舞蹈般跪舞下去。
“都起来罢。”
赵桓此时虽没好气,却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先令各人起身,然后众星拱月一般,向着太后寝宫而去。
待奉迎得太后,其余皇子嫔妃数十人,跟随在后,因赵桓尚无皇后,只得由他自己一人,搀扶着太后登上专为观灯赶建的得月楼上,却只见统城内灯火灿烂辉煌,比之适才步行在街市时看,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赵桓眼中,这长安灯市已经如天上景致一般,殊不知在这孟后眼中,也极是平常。当年东京城内灯会,皇室成员都在东京宫中高处观灯,论起热闹繁华,远超过长安百倍,就是宫中景致灯火,侍候的宫女太监,也比现下要强过许多。
孟后提起精神,含笑看了小半个时辰,已经觉得无味,只是这几年颠沛流离,这种景像已是难得一见,因又勉强站了片刻,方向赵桓笑道:“这里风大,虽然这灯会好看也不能久站,还是进殿略歇一会。”
“这是自然。“赵桓心里有事,也忙强打起精神,亲手又将孟后扶入楼上阁中,奉座之后,又命人送上银瓶热汤,待人倒好,竟又亲手奉给孟后。
“皇帝当真孝顺。”
孟后心中慰帖,饮汤之后,不免含笑夸赞赵桓。
赵桓欠身笑答道:“自汉以降,都是以孝治天下,朕为天子,自然要会天下臣民以为表率。以朕自思,平时政务太忙,于太后面前还是少了,还要请太后不要见怪才是。”
“唔。”孟后又是一笑,只道:“有些个小人在老身面前饶舌,说些昏话。岂不知皇帝待我这个婶娘如同亲母一般,敬爱有加,风言闲语怎能入得了我耳?”
她见赵桓霍然色变,便又淡淡道:“我当场便打死了两个,旁人也不准再多说多讲,凡是我听到的,必定不饶。”
赵桓这才晓得,原来这个平时深居后宫,不哼不哈如慈祥老妇人一般地老太后,竟也有如此杀伐果决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