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这是永泰一朝的第一场战事,虽然算不上是败了,但从泷州水师送上来的战况来看,便是胜,朝廷也是损失惨重,水师多年来积聚的力量几乎在这一战上消耗一空,更糟糕的是,原本还算是无足轻重,对大周来说虽是顽疾但也不算是重疾的海贼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有了威胁到大周皇朝的力量!
泷州的问题虽然让朝廷头疼,但泷州的存在给大周商业所带来的拉动是可以肯定的,每年给朝廷的税收虽然只占他们获利的小部分,但也是不而且泷州繁华的存在对大周皇朝还有一个重要意义,便是与海外的沟通渠道,这也是为何大周历代皇帝允许泷州不受朝廷管辖的主要原因。
大雍一朝开辟出来的这一条海上通道,大周便是目前为止还未为己所用,但也不能轻易地丢弃。
而这件事偏偏发生在永泰帝下狠手整治朝堂的时候,是先处理好外患,还是先整治好朝堂呢?
皇帝显然是选择了后者,朝中的官员调动处置并没有因为这桩战事而停止,不过水师那边也没有不管,先是调动地方军前往泷州支援,虽说这些地方军不能出海作战,水上功夫也不在行,不过驻守泷州城还是可以的,然后便是召水师总兵亲自入京面圣,同时下令兵部跟户部就战后做好战后抚恤。
似乎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此战是胜了,但是水师损失惨重,皇帝若是要追究水师的责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召水师总兵入京的圣旨并没有什么严厉的词句,所以应该只是召聂永成入京了解此战的具体情况以及商量后续问题。
不过,有件事皇帝还不知道。
“总兵大人这个样子怎么能够长途跋涉?”将近四十身经百战的姚秉副总兵神色少有的阴郁,“绝不能去!”
水师几个副总兵,一战下来,便剩下两个了,而且都负伤在身,不过比起总兵聂永成来说也只是轻伤,聂永成背上被砍了一刀,刀口深入骨头,之前一直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着,但为了安抚百姓跟唯恐海贼得知此事再一次来犯,便一直隐瞒着这个消息,即便向朝廷的奏报上边也没有提及,倒不是怀疑朝中有什么人与海贼勾结,但一旦上报,这个消息便瞒不住,以如今水师的情况不可能再经受一次袭击,便是海贼也损失惨重,但若是对方要再次来犯的话,也未必就不成,这一站的惨烈便足以证明水师对敌人的了解还是十分的不够!
萧惟一脸凝重,大战过后的杀戮气息还没有从身上散去,熬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瞳担忧地看着床榻上虽然已经醒来,但是仍是十分虚弱的聂永成,沉声道:“大人的确不能去。”
姚秉看着他,“阿惟,你去!你代替大人入京!”
“姚老弟”聂永成似乎不赞成。
姚秉看向他,“大人如今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动身的,我人微言轻,陛下旨意上虽说没有责怪之意,但水师损失如此惨重,陛下心里必定不舒服!更不要说朝堂上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文臣!我倒是不怕死,但是水师跟大人不能毁在我手里!阿惟是水师副总兵,还是先帝亲自任命的,又是长生公主的驸马,陛下的妹夫,陛下总得给长生公主面子的!他去做合适!还有”他看向萧惟,“此趟进京除了向陛下陈禀此战情况之外,还需要为水师将来谋划!阿惟,水师不能一战便毁于一旦!”
萧惟神色肃穆:“聂叔,姚叔的话很有道理,你去是万万不行,而和姚叔相比,我去更为合适。”
“长生公主驸马的身份未必就是你的保命符。”聂永成道,声音虽然虚弱但话还是清晰。
萧惟自然明白,“我是以水师副总兵的身份入京,而不是长生公主驸马,况且,末将相信陛下不是昏庸暴戾公私不分之人!”
聂永成看了看两人,最终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如此了,阿惟”布这血丝的瞳孔红了起来,悲怆随之涌出,“水师不能毁于一旦!死去的兄弟也不能白死!”
“末将领命!”萧惟跪下拱手道。
战后的泷州城一片狼藉,城外的战后工作仍在进行,甚至到了现在仍有将士的遗体没有被收殓。
雨一直下着,似乎在为这流逝的生命哭泣。
城内的百姓神色惶惶,即便海贼最终被挡在了城外,可是那喧嚣了三日三夜的杀戮,那无数的惨叫与厉喊仍旧在耳边徘徊,更不要说那浓重的血腥味还在空气中蔓延。
海边亦被染成了红色,鲜血的颜色,便是海水翻滚,也仍旧没有散去,因为岸上一直持续不断地补充着。
雨水将城外的血带入了大海。
整个泷州城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何等的惨状?
萧惟站着城楼上,任凭着雨水敲打着自己,三日三夜,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信心可以活下来,就在这三日三夜之中,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就这样没了,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面孔,下一刻便狰狞地倒下,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大战,多年前的燕州,比这更加的惨烈,可是那时候他战胜之后,他心中只有欢喜,而如今,只有满心的悲怆。
或许那时候的燕州城,他不过是初来乍到,更是过客,而水师,是他脱胎换骨的地方,是他成长是他重新开始的家!水师的将士们,都是他的兄弟,都是他的家人!
如今,他们离开了,而他活了下来。
萧惟无法说清楚这种感觉,只觉得满腔的悲愤不知如何的宣泄。
“大人,全家大爷求见。”
萧惟瞬间收敛思绪,转过身看向来人,萦绕在眉间的戾气浓烈了一些,“全家大爷?”
“是。”
这些年全家对水师帮助良多,尤其是这一次出海探听消息,全家更是鼎力相助,更不要说这些年若没有全家在旁襄助,收拢殷家势力为己用一事也不会进行的这般顺利。
不管是出于大义还是私情,萧惟都必须给全家这个面子,即便全英杰这时候找上门来有些不合时宜。
全英杰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上门,海贼虽然被击退了,但水师必定也是一片混乱,这时候上门除了给水师添麻烦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但是,他不能不来!
“蛮儿被抓了!”
萧惟神色一凛,“什么时候?被谁抓的?”
“文老大的人。”全英杰语气艰涩,脸色有些苍白,文老大,曾经与他们合作将殷辉给抓住的海贼头领,“昨天蛮儿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受伤的消息便闹着要来找你,我们自然不允,便将她给关起来了,可没想到她半夜里装病将丫头跟婆子都使开了,自己跑了出去,我们派人去追,但却发现她不见了,一个时辰之后,文老大的信就送到了全家!”
谁也没想到大战之后,海贼居然还有人在岸上,更没想到会对全家的人下手!
萧惟问道:“勒索信?”
“不算是。”全英杰苦笑,“文老大想见你。”
萧惟皱眉。
“这些年全家跟水师的关系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不过面上也都只是互惠互利,但是当年文老大与我们合作抓拿殷辉,他也许猜出了点什么来。”全英杰道,“萧总兵,虽然不知道文老大此举的用意,但这一次海贼大举进犯,文老大的团伙虽然也有参与,但亦有所保留”
“所以就不该死?!”萧惟冷笑。
全英杰急了,“大人,蛮儿是家里长辈的命根,现在她不见了,母亲跟祖母都倒下了,若是她出事大人草民并非不知海贼与水师不共戴天,亦不敢求大人为蛮儿以身涉险,但是”他咬了咬牙,跪了下来,“草民恳求大人出手相救!蛮儿她还她不能出事!全家愿意倾全家之力报答大人!”
“倾全家之力?”萧惟冷笑道:“你可以做全家的主吗?”
“可以!”全英杰正色道,“只要大人愿意出面救蛮儿,全家往后便任凭大人差遣!”
萧惟目光幽暗,“若我还是不愿意呢?”
“大人便不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全英杰神色也冷硬了下来,“正如大人所说的,文老大就算有所保留,可他们毕竟是海贼,更一同进犯,城外水师将士的流下的每一滴血都有他们的功劳,大人便不想将文老大一举抓获以告慰将士们的亡灵?!”
他没有用全家这些年对他的襄助要挟,而先是哀求,随后便是激将法。
因为他很清楚,此战过后,朝廷对东南沿海的海贼之祸不会在轻视,以如今水师的实力还有永泰帝登基之后温和的行事作风,朝廷很有可能不会跟海贼正面对抗,甚至会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对抗海贼而选择壮士断臂,关闭了泷州这唯一的对外通商港口!
反之,若是朝廷要与海贼死磕到底,那更不会允许泷州继续脱离朝廷的掌控!
全家若要保存若要继续繁荣下去,只能低头,别无选择!
“你是在威胁我?”萧惟眯起了眼。
全英杰苦笑:“大人,您认为现在全家还有能力威胁的了你吗?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大人您却不会不清楚,全家有这个自知之明!将来不管朝廷对泷州如何安置,昔日霸王的辉煌,全家不可能再有!”
“依你之见,文老大为何要见我?”萧惟问道。
全英杰松了口气,“海上诸多海贼团伙之中,文老大一向低调,而且行事也较其他人温和留有余地,他想见你或许没有恶意。”
“可他抓了你妹妹。”萧惟道。
全英杰一窒。
“地点。”萧惟没有再为难他,直接问道。
全英杰脸上一喜,当即将地点说了出来,不远,便在泷州城外不远的一个荒废了的小渔村里,这里离海边很近,若有什么不对便可以直接逃亡海上,对于海贼来说的确是一个见面的好地方。
“我会平安将你妹妹带回来。”萧惟给出了保证,至于其他的,便没有再说了。
全英杰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个,他只要蛮儿平安回来,“多谢萧大人!”
全家现在的确都乱了,不说家里人是真的疼爱这唯一的姑娘,便是家里的老祖宗那般一倒下,一家子便不能淡定了,再说了,竟然敢动他们全家的宝贝疙瘩,不知找死吗?!
“要不是我们跟朝廷来往过密,文老大怎么会想到对蛮丫头下手?!”说话的是三房的人,这些年来对于长房跟水师来往过密一事,甚至拿全家的资源为水师铺路不是不满,只是这事是老太爷同意的额,而且,全家一向拧成一股绳,所以也便一直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了,此时出事了,又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便也说了出来了,“我们是大周子民,孝敬一下朝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历来朝廷一向是贪得无厌,我们这般上杆子”
“迁叔。”全英杰打断了他的话,“您认为全家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被称为迁叔的男子拧紧了眉头,似乎不满意被晚辈打断了这话,但也还是回答了,“自然该是比现在更加的兴旺!”
“各位叔叔是不是也这般认为?”
“自然是!”
“我们现在这般辛苦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阿杰。”坐在了正座上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的全家老太爷开口道,“有话便直接跟你叔叔们说吧。”
“是。”全英杰起身应道,随后方才转身看向诸位在做的长辈,“各位叔叔,英杰知道这些年英杰靠拢朝廷的行为让大家不满,认为英杰卑躬屈膝地讨好朝廷,在给全家丢人,但是全家为商贾,即便我们不承认,市农工商,我们依旧是处在这大周的底层,还是困守在泷州的底层!在泷州,我们全家是一霸,可若是出了泷州呢?我们全家能走的出泷州吗?”
众人沉默。
全英杰扫了众人一遍,声音有些沉重,“不能!因为我们的资本都在海上,我们所有的营生都是靠着这一片大海!当然,大海是永远都会在的,即便海贼横行,我们也可以从中谋取一丝利益,这一丝利益便足以让我们全家继续当这泷州一霸!只是,大家有想过若是全家的商船不能出海呢?”
众人脸色一变。
“水师的到来便证明了朝廷并不是对泷州放任不管,更不会让泷州一直被一群商贾掌控着。”全英杰继续道,“各位叔叔,全家若不想被朝廷困死在泷州,就必须做出改变,也必须付出代价!”
众人沉默。
全老太爷扫视了众人一眼,“阿杰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都听清楚了,父亲。”全家几个儿子当即起身道,可见对这老爷子的敬重。
全老太爷颔首:“那往后便不要再说那些话了!阿杰是全家长房嫡孙,是全家未来的领航人,更是我老头子认准的接班人,他所做的一切都经过了我老头子的同意,亦都是为了全家好!记住,全家只有众人齐心,方才可以渡过这场危机!”
危机!
这便是全家的一家之主对眼下情况作出的判断。
全家现在处在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之中!
“父亲放心,我们会的!”
全家能够屹立至今靠的就是这份齐心协力!
全老太爷显然对子孙们的保证十分满意,“阿杰,将蛮儿那丫头平平安安地带回来,知道吗?”
“是!”全英杰起身正色道,他一定会将蛮儿平安带回来,一定会!
全家所有男人都可以为了全家牺牲自己的性命,但是却绝不能让自家女人损伤一根头发!
这是全家男人的尊严!
事情牵涉到了海贼,萧惟也没有瞒着聂永成,见过了全英杰之后派人去查探一番,确定全家的宝贝疙瘩真的不见了,便去见了聂永成,将事情禀告了一遍。
聂永成对于全家宝贝疙瘩没什么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便是那文老大为什么要这样做,经过这一场大战,海贼跟水师之间依然是结下了血海深仇了,他冒险抓了全蛮儿威胁萧惟去见他,到底有何目的?
想投靠朝廷?
还是设陷阱诱杀萧惟?
这些年来,水师副总兵萧惟是娶了先帝嫡出公主长生公主一事早已经是众人周知的事情了,虽然开始的一阵子为他居然抛弃了之前和他闹了私奔留言的妻子另娶了公主哗然过一阵子,也骂了他薄情寡义为权势抛弃糟糠,之所以之前没有被那殷家的小姐勾引了去原来不是因为对妻子情深义重本性好,而是根本就看不上殷家,这换了公主了,便直接抛弃糟糠另娶了,简直负心汉一个!可时间长了,也便过去了,开始转为顾忌他驸马的身份!
杀了先帝嫡公主,当今皇帝嫡亲妹妹的驸马,这对朝廷来说绝对是一大耻辱,也算是报了这惨败的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