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四)阅江楼上卢龙吟(1 / 2)

神马浮云记 曲甲 5009 字 2019-09-29

 阅江楼乃奉武宗诏所建,昭武十四年落成,座落于京都西北临江的卢龙山之巅,楼高五层,碧瓦朱楹、飞檐峭壁、彤扉彩盈,气势伟观。登临之初,即见万般森列,可远眺江浦,平望淮山,北睨幕府山,东视钟阜玄武,回顾金陵秦淮,俯视江面则有走舸穿织如梭、两岸泊者林集如墙,可谓:山河表象无有所掩,盛景烟华一览无余。

碧空如洗,金阳光耀,远睥江北老山,但见万木葱郁,峰峦宕伏而富于变化。五楼北面的观景栏内,一墨镜公子因胸中沟壑大作,诗气勃然而发,手中折扇指点于天地间,口中吟道:“乘兴欲渡大江宽,乃跨卢龙背上鞍。御下风云驰四极,招来凤鸟伴丹鸾。仙人欲引长生路,一曲离骚剑上弹。待了此间三五事,再登琼阁会天官。”

吟罢,赵弘凭着墨镜的滤光而仰望天空,无视耀阳之刺眼,状若有所思,却是等着身边的丽人发一评语。半晌,才听得杨园园抚掌而赞:“公子此首《卢龙吟》兼含屈子之劲峭与太白之仙气,尤其那句‘一曲离骚剑上弹’慷慨激烈,令人闻之豪情顿生,真乃好诗。”

屈原和李白是何等人物,数千载之下,文无过前者华丽奔放,诗无有后者雄奇飘逸,汉文化之最杰出代表也。赵弘的脸皮还是薄了些,汗颜地谦虚道:“园园褒美太过,鄙人愧不敢当。。。”说到这里,却瞅见刘弼臣已悄悄地来到了身旁,似有事要禀报,问道:“何事?”

刘弼臣瞟了眼杨园园,扭捏道:“四公子请借步说话。”

两人转到东栏处,刘弼臣忽然急色起来,匆忙地低声道:“公子,如意子一府老少都来了,就在下面。”

啊!长乐、赵图。。。完了、完了!昨日上午刚有西洋人欲来京都议和的急凑递到,引发朝堂暄腾,下午就即刻来了一堆绝不媾和的奏章。如此大事的翌日,自己就跑出宫来私会妹妹,虽然是早就约好的,君子不可失信,可要是万一被揭出去就不妙了,难免给臣民们一个昏嬉的印象。想要偷偷溜走,但下楼仅有一条道,对方迎阶而上,避之无门,如何是好?

赶紧跑去南栏朝下一望,果然见一大堆罗衣飘繇、绮组缤纷的绝色美女聚在楼前照相,七、八名武师、家丁在散在四周,暗暗监视着附近游人。细寻之下便瞧见了长乐,乃是站在三台相机里的中间那部之后,隐约还听到她嘴里正喊着:“一、二、三”。

天罗地网已然布下,自己犹如瓮中。。。不,浅水之龙。赵弘后的背上不自觉地刷下一层汗,却听到身后有个笑嘻嘻的声音响了起来:“四公子,别来无恙啊。”

赵弘急切回头,忙中几乎把颈子都给扭了,一股灼热与酸麻感传来,晕了晕后托住了脖子,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会知道本公子在楼上?”

阿图手里也拿着把折扇,轻飘飘地摇摇,嘿嘿地笑道:“在下眼尖,于刘护卫之前就先觑见他了,故先跑上来给四公子打个招呼。”

赵弘瞧瞧他身后,并无其他人等,稍觉心安后道:“本公子不欲见人,你把她们给带走吧。”

皇帝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开口就揭人疮疤,自己的老婆自己管得动吗?又不好直言大丈夫之伤,阿图托辞道:“恐怕不成,长乐可不会乖乖听话。”

“那怎么办?”

皇帝于早几年微服出宫时,最喜欢由严象作陪。可当严象升了直隶镇抚使后,事务繁忙了起来,许多时候便由刘弼臣陪同。如今严象已是指挥使了,更没时间陪着皇帝到处转悠,所以这类活就基本落到了刘弼臣的头上。此外,皇帝还甚喜欢两名句姓的兄弟,一名叫句刚,一名叫句劲,出宫时也常常带上。

阅江楼建在卢龙山上,阿图在山脚处看到了句刚,就心知肚明地知道是皇帝来了,用天眼四处寻觅一番后,便看到了皇帝和杨园园两个。上山后,他让老婆们和傅恒在留在楼前广场中照相,又托言有故友在楼上,独自一人先上楼来,楼道中还听到了皇帝的吟诗以及两人间的对答。

先上楼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给皇帝解围,于是阿图凑近说了几句,皇帝回了两句,交头接耳一阵后,皇帝点头道:“就这么办。”

皇帝跟杨园园的事没瞒着阿图,恰恰相反,前几日在御批两公行合并后,赵弘还让他帮着去寻一处幽静的宅院,要求不用太大,可也不能寒酸。男人间的这点事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点头而知尾,皇帝不必明言,阿图也无需询问,当下,阿图就把原来买给宁馨儿的那套白鹭洲小院送了出来,时价八千贯,好让他去行金屋藏娇之事。

商议已定,两人彼此瞪起眼来,都等着对方去和杨园园说。僵持稍许,皇帝一摆手,阿图只好去了,边走边暗骂:“三宫六院都没给你泡出个名堂,一点小事都拉不下面子去说,毫无雄风。”

走去北栏,杨园园正凭栏远望,气定神闲地仿佛没事一样,花色薄襦裙的下摆被风吹得贴于腿上,静雅中暗藏撩人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