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早已习惯自己师父如此不着调的言谈,刚要说话,忽的一阵邪风刮起,看似不大的风势可在这不算透气通风的峭壁甬道石洞里也是刮地碗碟食盒翻了个儿。小道童抬胳膊用宽大袍袖遮脸,另一只手赶忙去护师徒两人那份也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早饭的餐点,可也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风力便散尽,要不是面前一地狼藉还真不以为刚才有阵邪风。
小道童一脸茫然,倒是道士真是不拘小节,从地上拾起刚才自己啃了两口的馒头,拍拍上面沙粒尘泥,又狠狠咬了两口,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咋回事啊师父,是不是刚才咱俩说真武大帝坏话,惹来天怒了?”小道童话里似乎有些胆怯,可看表情又像是玩笑,也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在道袍上擦擦,狠狠咬了两口,嘴里也有咀嚼沙粒发出的咯吱声。
道士也不用筷子,直接捏起地上那些混着沙粒的菜抖搂抖搂放到嘴里,“有人借天威。”
“在哪在哪?”小道童颇为好奇,从地上起身跑到龙头香处,手脚并用的抱着龙头香挪到龙头上,看那熟稔动作想来平时也没少如此。
扶着两个犄角,小道童跨坐着四处张望。
道士直接仰靠到石壁,小口小口抿着那壶不知放了多久的酒,面朝东边,似是自言自语道:“分水岭那老东西难不成想借天威抗天劫?还真让这老不死的东西破而后立了?”
小道童分明看到东南方向群山以后乌云如圆盘镶在九天之上,一道如龙汲水的柱子扭扭曲曲接连天地,隔着如此距离都似是能感觉其中威猛。
“师父,是分水岭那边。”小道童又一个起落回到原处,“咱们去看看热闹吧。”
道士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一眼小道童,道:“带你去找死?你那点本事去了,这天威余力就能把你炸糊个锤子,看个锤子的热闹。”
小道童嘿嘿干笑,又摆出一副讨好表情,“这不有师父您呢?去看看呗,以前光听您说这天威天劫多气势多厉害,好不容易赶上一回,您就带我去呗。”
“不去。”道士倒是决绝,“山外人自有山外人的功德造化,我们去掺和这可就是有违天道。”
“师父你不敢去你就直说,我又不笑话你,你别说得这么玄妙行不行?”
“不敢你个锤子啊,张云集,怎么跟师父说话呢?”道士嘴上骂着徒弟,却也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我们什么身份你心里没点数?一个山里独一无二的云字辈,一个本就不该存活于世的方外人,出去干嘛,吓人啊。”
小道童懂装不懂,咯吱咯吱嚼的菜直响,含糊不清道:“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
“你师公说过,咱这一支本就属于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所在,入世只能扰乱这天下功德清净,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就好,管那陈谷子烂芝麻的红尘事有个锤子的用。”
“你不是偷偷告诉我说师公嘴里没句真话,我看师公的确好骗人,他还说你是吕祖转世来着,哪有你这样子的吕祖。”小道童说完还撇撇嘴,对师公的话不屑也对这个从来没教过他什么东西的师父不屑。
道士噗嗤一笑,仰脖灌了满满一大口酒,“你师公还说你是真武大帝转世,又所谓何来。”
小道童没再言语,若有所思。
“想啥呢?”道士未等到小道童说话,扭头看着那张稚嫩小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奇问道。
小道童低头摘拣着馒头上的沙粒,口不对心道:“没想啥。”
“是不是想昨天莲花峰下龟驮碑旁的小娘们了?”
“师父我就觉得你压根就不该当道士,师公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说话粗俗的徒弟。人家那是姑娘行不行!”
“看来是了。”道士一脸好笑,“小小年纪难不成就想找人双修了?”
“师父我是真不愿意跟你说话。”
“你俩白搭。”道士跟小道童各说各的,“十成十的成不了。”
“咋的?”小道童还是有些在乎这个话题。
“那是外门二代弟子家的闺女,得叫你一声老师叔祖。你想啊,你俩要成了,你岳父叫你师叔祖,你叫他爹,这不乱套了个锤子的了?再说了,你和那小娘们双修的时候,你受得了道侣在旁弯腰躬身行着晚辈礼坐都不敢坐跟你阴阳调和?”
“师父我求你赶紧把我逐出师门吧。”小道童起身不再搭理越说越离谱的师父,下山去了。
道士哈哈大笑,望着渐渐消逝的一人一豹一鸟,也不管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是否听见,仍旧道:“真武大帝这一辈子可都一心修道不求道侣,你就省省心吧。”
回答他的是小道童扔上来的半块馒头。
道士挥手,将那半块馒头连同一滴不剩的瓷壶甩向了崖底,还带起一阵疾风,吹得地上残羹也一并没了。
风过,那面乌青石壁上,赫然便露出脚踏五色灵龟按剑而立的玄武帝君。
“师父说凿出八十一副真武像就可以请真武归位,归位做个锤子哦,你走了我跟谁说话?”
道士摸起身旁斧子看也不看甩手砸在石壁上,已然初见雏形的玄武帝君便龟裂开来,片片碎落。
石壁又深三寸。<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