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有一天会老，会越来越丑，等化妆品遮不住皱纹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那时候我不也老了么。”

“跟你没有关系，等我老了，就是美丽不存在了，消失了。”

“可我记性好，我能永远记得。”

“那岂不是更令人惋惜，”金珠道，“到那时候你每天都会想，这个老家伙怎么变成这样了，年轻的时候她那么美。”

“哈哈，你跟谁学的‘老家伙’这个词？”

“刘叔。”

“以后不要这么说了，这个词不好听。”

“那叫什么？”

“老东西。”

“哈！这个更难听。”金珠大笑。

其实她忘我地大笑的时候跟我印象里那个穿着白衬衫忧郁地吸着烟的姑娘一点都不一样，但我知道，她只有很少的时候才这么简单而快乐着。

笑完，她忽然又变得沉默，许久，她问：“无良，假如当初我们在泰坦尼克号上，你会怎样选择？”

“选择什么？”

“如果只有一块木板，只能躺上去一个人。”

“我觉得我对你的爱不比杰克对露丝的爱少一分一毫。”

“所以你会选择让我活下去，是吗？”

“当然。”

“那假如我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意接受没有你的生活呢？”

“那你也要活下去。我是爷们儿，就得保护你。”

“可我想保护你。”她的声音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怎么总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首先我们不可能出现在泰坦尼克号上，其次如果有一天我们真有机会做一艘豪华巨轮，船上一定还有刘叔和疯子。就刘叔那鸡贼，肯定能给咱们弄个救生艇。”

“哈哈！还有疯子，他一定能抢来座位。”

“那倒不一定。其实在这一点上，刘叔和疯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刘叔是那种为朋友两肋插刀，但对陌生人漠不关心的人。疯子则不然，可能因为当过兵的缘故。我觉得他会是最后站在船上把座位让给妇孺的那种人。”

“那你呢？”

“我不知道，我想成为一个像斯特劳斯那样勇敢的绅士，可我不知道到时候我能不能像他一样毫无畏惧。”

“他是谁？”

“梅西百货公司的创始人。那年他67岁，他的夫人上救生艇后，救生艇上的人对他说，没有人会反对向您这样的老先生上船。他说，我绝不会在别的男人之前上救生艇。他的故事让我热血沸腾。”

“可就算你不上船，也只能腾出一个位置，救活一个人，但这样也许会让他的妻子一辈子活在痛苦中，我觉得后者比前者更残忍。”

“也许吧！最后他的妻子选择回到他身边，并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个普通的女佣。”我轻轻吻了吻金珠的额头，我知道她比故事中任何女人都更坚强，但我也知道，坚强都伴随着痛苦，“好了，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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