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卢窦引导着苏泽和归有光到了后院的会客堂。
对于他们这种盐商来说,能够组织文坛的活动是一件长脸的事情。
如今的读书人虽然不会一场文会就主动吹捧盐商,但是只要他们将文会的消息传出去,那文人对盐商的态度就会好些。
归有光和苏泽在卢家的宅子中相会,若是他们因此写下什么名篇,在跋或者后记中写出自家的园子,那以后扬州卢家在文坛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
就在卢窦准备合上门,让两位文坛大佬们好好私聊的时候,苏泽却喊住了他。
“卢公子,请留步。”
卢窦疑惑的看着苏泽,大部分文人其实看不起盐商的,他们认为商人粗鄙,也不懂得文学。
苏泽和归有光谈话,为什么要留下自己。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只看到苏泽对归有光一礼道:
“震川先生。”
归有光也打量着苏泽,其实苏泽都不知道他自己的名声在江南有多厉害。
牡丹亭一出,整个江南的戏班都在排他的戏。
《警世通言》上的南柯梦一出,则立刻风靡江南。
苏泽就是现在江南曲艺的顶流!
曲艺这个东西,虽然在文学的鄙视链中比较靠下,但是传播度高啊。
归有光这种散文虽然在文坛地位高,但是论在民间的名气,还是不如苏泽的。
归有光对于曲艺也有些理解,他本来以为苏泽想要和自己讨论曲艺的,却没想到苏泽说道:
“以震川先生来看,朝局如何?”
归有光愣了一下,说的好听点他的性格随和,实际上就是性格懦弱。
明史上的归有光最后还是考上了进士,可是他去做官的时候,却压服不住当地的豪强和胥吏,判案子的时候也是很少用刑和重判,最后得罪上司被贬官去养马了。
从他的文章上就知道,归有光是一个好人,但并不是一个有手腕的官员。
如果在明初的时候,他说不定还能是一个重视教化,能够宽容对待百姓的好官,但是在这个时代他注定无法容身仕途。
苏泽问出这个问题,归有光愣住了,很快他给了江南读书人的标准答案。
“奸臣当道,只有除了嵩贼,财政才能恢复清明。”
苏泽又问道:“若是严嵩倒台,谁又能担起朝局呢?”
“自然是徐阁老了,徐阁老是清流首领,只要他能担任首辅,定能涤荡奸邪,给朝堂一个清明!”
归有光说的很坚定。
苏泽却看向卢窦,突然向卢窦发问。
“卢公子,你实话与我说来,你家世代经营盐业,如今家中还有多少盐引?”
卢窦愣了一下,他看向苏泽,又看了看归有光,低头说道:“如今我卢家是一引都没有了。”
归有光呆住了,他问道:“怎么可能?你们卢家不是扬州大族?这园子?”
卢窦苦笑一下说道:“震川先生,若不是这园子,我们卢家早就败落了。”
苏泽向卢窦问道:“请问卢家的盐引,都卖给了谁家?”
卢窦对着苏泽说道:“苏先生,这可说不得啊。”
苏泽说道:“我这次来江北,是奉了家岳的命令,清查盐引流向的。”
“令岳可是那位大人?”
苏泽点头,卢窦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早就有传言苏泽是新晋户部侍郎方望海的女婿,如今从他口中亲口得证,卢窦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要知道南京户部是主管盐政的,如果卢家能够搭上苏泽这条线,那岂不是就能翻身了?
甚至卢窦还有了其他想法,也许这位方侍郎派遣苏泽来江北,就是为了从盐务中分一杯羹?
若是如此,自家岂不是最好的白手套?
卢窦立刻说道:“我家的盐引,全部都抵给了徐家。”
归有光愣了一下问道:“哪个徐家?”
“南直隶还有哪个徐家?自然是华亭徐。”
归有光有点恍惚,他老家苏州,也听过松江徐家的一些传闻。
本来归有光还以为这些都是构陷徐家的,但是从卢窦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归有光有些幻灭的感觉。
他又问道:“难道这些都是徐阁老授意的?”
苏泽却说道:“我相信这不是徐阁老授意的。”
归有光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他说道:“也对也对,徐阁老国事操劳,只是治家不严罢了。”
卢窦苦笑了一下说道:“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徐阁老亲自出手,徐家要在南直隶办事,从官到商谁又敢不配合呢?”
归有光听到这句话,反而觉得更刺耳了。
苏泽也说道:“其实这件事,我相信徐阁老也是不知晓的,至少不是徐阁老让家人做的。”
“但即使是徐阁老不知晓,这南直隶上下的官员,也都会给徐家办了,震川先生您觉得呢?”
归有光也已经五十岁了,有些事情他只是不去想,但是苏泽挑明了之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苏泽说道:“江南是什么样子,震川先生应该比我这个福建人了解,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难道是严嵩父子的功劳吗?”
归有光无言以对。
苏泽说道:“上下挥霍无度,便掠之于民。”
“这朝堂的问题,难道是一人一姓的问题吗?”
归有光再次沉默。
苏泽说道:“今日有徐阁老,日后还有其他的阁老,只要这个世道还这样运转,那这天下也永远是这个样子。”
苏泽对着归有光说道:“震川先生,我想请您为我做事。”
归有光疑惑的看着苏泽说道:“某不过是一区区书生,又不通财货的事情,又有什么可以为阁下效劳的呢?”
归有光知道苏泽的丈人是南京户部侍郎,还以为苏泽请他做钞关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