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横波怔了怔,喜道:“穆先生!”又皱了皱眉道,“可找到你了。你去哪了?怎么会躲在这里?那边影阁的事你为什么不出面?还有,你怎么穿成这样,害我险些误伤你!”
“你问题太多,叫我回答哪个?”穆先生一笑。那男子过去,扶他上了旁边的轮椅,递了手巾给他擦手。
穆先生随意擦了擦手,将手巾交给那男子,景横波一眼掠过,原本没在意,忽然将眼光又转了过来。
惊鸿一瞥,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此刻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位是……”她看着那高大男子,也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他是我的随从,先前联系上了。”穆先生介绍。那高大男子看起来有点木讷,对她微微一躬。景横波又觉得怪异,也只得微笑点头。
和穆先生这一路,斗嘴和合作都已经习惯,已经算是很熟悉,她很自然地扶住他手臂,道:“你怎样?底下的事情,要不要我帮你?”
穆先生一怔,低头看看她的手,她也一怔,随即穆先生恢复自如,反手覆住她的手,笑道:“不用了,内奸已经死了。底下的事情便迎刃而解,我只需要出面就行了,何必再把你扯进来。”
景横波不答,低头看着他覆住自己的手出神,穆先生微微移开手,笑问她:“怎么?”
“没怎么。”景横波转开眼光,收回手,道,“我也觉得我们这关系,不露于人前比较好。只要你确定你能搞定就行。”
穆先生唇角笑意弧度优美,“自然能。你且放心便是。”
景横波放下心,靠住他轮椅,长长伸了个懒腰:“那我办自己的事去了……今儿可累死了……”
她靠得极近,伸懒腰姿势极自然也极放松,似乎觉得身边是个非常可以信任的人,粉白的拳头直伸到穆先生脸颊边,他侧头专注地瞧着,瞧着她纤细的身段,和眼前粉白的拳头如花苞。
眼看她一个懒腰伸得歪歪斜斜,看起来似要栽到他怀里,他眼底波光一闪,犹豫了一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笑道:“小心跌了。”
他揽住她腰的手,蓄着三分力,留着三分巧,可以将她扶正,也可以将她推开,还可以将她拉入怀中。
而她倾身的姿态,似乎有几分收不住,果真要倒入他怀中的样子,他眼神略略惊愕,却闪烁更多欢喜,手上微微一带,她便要倾入他怀中。
景横波却在此时,身子翩然一转,转开了他的手掌,转到了轮椅后,双手扶住轮椅,调皮地一笑,道:“那咱们有空再见。我的新堂口离你上元的堂口也很近呢……你要出去吗?我送你一程。”
说完不由他分说,格格一笑,将轮椅向前一推。
此时正是一个下坡,轮椅止不住去势,碾着枯草滑出山壁,那高大汉子愣了愣,道:“姑娘你怎么……”急忙追了上去。
她盯着轮椅上人的背影,等着他起身或者有什么动作。
他却没有起身,对她的恶作剧逆来顺受模样,轮椅飞快颠簸滑行中,犹自伸手,对她挥了挥以示告别。
她身子一闪,闪上山壁,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她将穆先生推了出去,声音的响动,立即惊动了底下的影阁的人,当即有人迎上去查看。
风将底下的声音,断续传来,声音惊喜:“先生!”
“先生回来了!”
底下那批忠于穆先生,和雷生雨属下对峙的影阁众人,纷纷迎上前去,欢喜地迎接他们的先生回归。
而雷生雨的属下,则开始仓皇奔逃。
景横波站在山壁上,看着底下一幕,眼神从疑惑转向惊愕再转向疑惑最后转向无奈。
她无奈地捶了捶头,觉得那里一定早已成了一团乱麻,难为自己看起来还正常。
影阁的人,是不会认错他们的主子的。
他是穆先生。
可是刚才……
那人一路同行,喜欢并习惯她的接近,却从不主动接近她。
今天……
山壁上她啪地赏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响亮。又把满脑子的乱麻,拍了回去。
随即她恨恨站起,一脚踢裂山壁,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景横波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山路上,她一时不想回去,只想吹吹山风,清醒清醒头脑。
脑子里乱麻般绞成一片,她烦躁地捶捶头。
出帝歌之后的状态太诡异了,很多时候,和敌人对峙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成长,越变越聪明,但很多时候,又觉得自己在倒退,各种纠结和理不清。
难道自己双重性格,或者精分?
眼前忽然人影一闪,迅速如鬼魅,景横波警惕地退后一步,“谁!”
头顶树梢有人大声问:“谁!”
语气、声音、一模一样。
景横波挑眉,“出来!少装神弄鬼!”
那个声音一模一样地道:“出来!少装神弄鬼!”
景横波身影一闪,闪向头顶树梢,她闪上去的时候,树梢上的影子,闪了下来。
现在换她站在树顶,那影子在树下,如镜像。
“哪个混账学老娘!”她正心绪烦躁,破口大骂。
“哪个混账学老娘!”那影子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那姿态让她霍然醒悟,大怒道:“老不死,你又玩我!”
人影分开披面长发,嘻嘻一笑,月光下一张脸温润高贵,表情滑稽流氓。
“老不死你在这里干什么。”景横波立即警惕地退后一步。
“给你打分呀。”紫微笑吟吟地道,“你最后一道题目完成了。”
景横波才想起,似乎自己的最后一道题目,就是要求好好玩玩玳瑁势力,如今正好完成了。
“几分?”
紫微竖起一个巴掌,“不多不少,刚刚及格!”
“尼玛你识不识数!”景横波喷他,“你跑来就为了告诉我及格?”
“我还告诉你,”紫微指指自己,“我刚才学你,你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景横波没好气地道,“想法就是你是一个神经病。”
“你是自己快成神经了吧?”紫微上人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我告诉你,无论怎么学,总有一个真,一个假,对不对?”
景横波眯起眼睛,想了想,冷哼一声。
老不死有时候,还是会打机锋的。
“我既然及格了。那你答应给我解毒的呢?”
紫微上人笑眯眯看着她,“你觉得你现在身上还有毒吗?”
早就知道!景横波翻翻白眼,转身就走,她可不想和老不死多说话,谁知道下一秒他会冒出什么可怕的念头和话来?再逼她考一张坑爹的试卷都有可能的。
果然她刚刚抬脚,那老不死就在她身后道:“我还有张卷……”
“不做!”
“那你上张试卷高分的奖赏,你也不要了?”
“不要!”
他奖赏?他这辈子懂什么叫奖赏吗?他的字典里不是满满只有“坑爹”两字吗?
“可是我打算告诉你,你想找的人在哪呢……”
景横波霍然停步,不可置信地转头,连声音都变了,“什么?”
她死死瞪住老不死,她知道老不死还擅长紫微术数,星图推算,一直有心想问问老头,知不知道她的身份,知不知道她三个死党大概在哪里。她的身份,从老头对她的特别态度来看,想必是心里有数的。
但三个死党在哪,这个问题她很多次想开口不敢开口,不是怕紫微说不知道,而是怕紫微告诉她,那三个没和她穿到同一个时空,那样她会崩溃的。
她内心里,一直靠两个信念支撑着走下去:一个是打回帝歌,做真正女王,将那些曾经驱逐暗害侮辱她的人踩在脚下;一个是打回帝歌,做女王,用这天下资源,找到三个死党,让她们对着她大喊一声:女王!
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到这两个梦想,她就笑得像中彩票一样。
如果让她知道她这辈子都没希望中五百万,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坚持的力量。
老不死瞅瞅她神情,十分猥琐地笑了,抬头望天,矫情地道:“我忽然又不想说了。”
“呵呵。”景横波抬脚就走,“我要去找询如谈谈心,问问那天到底那啥怎么那啥了……”
“哎呀呀不要这么剑拔弩张嘛……”老不死挥舞着双手追上去,景横波身子一闪正好后退,砰一下和他撞在一起,一把拎起他领口衣裳,“快讲!不然我就教询如降龙爆菊十八式!她一定很有兴趣都在你身上试试的!”
“一点都不尊师重道,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师傅。”紫微上人拨开她的手,慢条斯理整理衣裳,笑嘻嘻地道,“喂,小波儿,看样子你这女王有希望做成,怎么样,给你师傅一个国师当当?”
“行行。”景横波不耐烦地答应,心想建国了封一打国师,他排最末,让这老不死见谁都哈腰!
“你要找的人,”老家伙张开双臂,深沉地注视这广袤星空,这一刻他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象,“散布在这大陆之上。”
景横波一下捂住了嘴。
她眼底瞬间涌现惊喜的泪花——死党们在!在同一时空!
只要在同一时空,就能聚上!
这么久,她没有机会去找她们,总想着安定之后再好好寻找,但内心深处,也害怕万一在黑洞的穿行过程中,四个人被吸入了不同的时间裂缝,那就真的永远相见无期了。而这种可能行,在那样的空间乱流中,是很可能发生的。
老天有眼,竟然真的让四个人,都落在了同一处大陆!
虽然古代交通不便,虽然从一国到另一国难比登天,但只要在这片大陆,她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这一刻她第一次感激老天。
“都在哪里?”她又伸手揪老不死,老不死身子一飘,躲开了。
“我不知道。”
“去死!”她急匆匆地掏口袋,“你不就是敲诈么?你要什么?我给。国师我觉得对你不够档次,想做女王吗?想做女王等我打下江山你来做……”
“老夫真想做大王,几十年前大荒就没你们的份了。”紫微嗤之以鼻,“你是天降者,我只从当日星图推算出,那个时期有好几个天降者,而你,本来不该是到这里来的……所以我想去瞧瞧,被你替换掉的那个是谁。顺便逛逛外头,大荒的人和景,瞧腻了。”
景横波想你出国旅游是假,想躲开询如是真吧?此时也懒得和他斗嘴,急急问:“哪个?男人婆小蛋糕小透视?不管是哪个,你帮我找出来。”
“我只能看出大概方位,根据大概方位去寻找。而且只能看出一个,就是那个和你互换过的,只有你俩的星轨在当时有过交错。”紫微上人笑嘻嘻地道,“至于是谁,我怎么知道。等我见了,告诉你好了。”
“好的好的。你去你去。”景横波抓耳挠腮,恨不得能跟着他就这么跑一趟,但此刻哪里分不开身,只好再三拜托,“找到了,及时给我信,代我向她问好……不对,问个毛好。代我问问她们怎么样,混得好不好。混得不好的话来跟我混,我现在应该可以罩住她们了。如果你遇见的是小蛋糕,叫她快来帮我害人,如果你遇见的是男人婆,跟她说她一个人混肯定找不到婆家的,过来我负责嫁个男人给她,我这里啥类型都有,猛男逗比人妖酒鬼伪娘任她选,她不喜欢男人喜欢打架我也有架给她打,十五个帮随她挑;如果是小透视,这么傻的孩子一定会吃亏的,肯定混得很惨,保不准能混到牢里去,你跟她说姐这里有好多好玩的萌物,还有草泥马,她一定会来的……”
话还没说完,紫微已经不堪唠叨,闪出千里之外……
“喂!”景横波第一次恋恋不舍地追出几步,大喊,“一定要带到啊!不然我迟早用我的bra勒死你……”
山路寂寂无人影,她站定,迎着空旷的天涯,张开双臂。
山风将她长发掠起,和这夜的雾气一起摆荡。
她眼眸亮起,如天际不灭星辰,那是因为终于确定死党还在,而生的无穷喜悦和希冀。
帝歌逼宫事件之后,她第一次觉得浑身灼灼生热,满是蓬勃的心火和力量。
此刻她们的存在,予她就是莫大的希望,只要有希望,就有勇气继续脚下的路。
山脚下渐现霓虹万丈,日光自她脚下一寸寸升起,一寸寸绚烂脚下的路。
莽莽苍山,浩浩云海,在这一刻,听见她纵情大喊。
“等着我!”
……
这晚景横波回去后,英白裴枢等人,原本以为她要黑着脸回来,谁知道她出去一趟,回来满面春风,喜上眉梢,连走路都似生风,都以为她想通了,当即有人欢喜有人忧。忧的人不提,裴枢自然十分欢喜,以为不破不立,自己不顾一切对她坦白心迹,击破她心中魔障,她当时虽然接受不了,好好想想之后,却是终于转过弯来了。这岂不是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裴枢一扫沮丧,自此更加殷勤得意。并和天弃请教什么叫温柔——他认为景横波还没接受他的原因,恐怕是他不太懂得体贴的性子,看来看去,好像天弃这方面可以学一学。
景横波哪有什么心思管他的小九九,她现在满是干劲,要好好打下地盘。万一紫微老不死真的将哪个姐妹带回来了,到时候她这个已经把牛皮吹出去的女王,却连个像样宫殿都没有,会被三个损友笑一辈子的。
为了面子,拼了!
景女王以彪悍之姿,开拔上元城周围仙桥、巨甸、宁津三县。
一边往三县走,一边拔罗刹门的堂口——她从厉含羽那里,弄到了罗刹门下的堂口分布和一些基本情况。厉含羽作为罗刹最看重的面首之一,又承担了诱惑女王的任务,手中掌握的资料,较一般面首详尽不少。景横波按着名单,带着高手,一路扫荡。罗刹门正因为门主死亡生乱,门中争权,附近帮派欲待侵入,哪里经得起景横波强势出手,景横波又有内部资料在手,抢资源比人家快,拔堂口时,先杀掉堂主副堂主,再在归顺者中挑选高手,编入了封号校尉麾下的队伍,再带着这些新编的人,去拔玉带帮的堂口,在拔玉带帮堂口行动中立功的原罗刹门帮众,抢到的财物都归自己,当下这些人都干得十分积极。
等玉带帮的俘虏也收了一大帮,则编在裴枢麾下。他给自己的手下队伍起名叫“天灰营”,告诫自己,永远不忘天灰谷生涯,不忘当初黄金部和帝歌之仇。
景横波再令他们去抢掠罗刹门的堂口,也是抢来的东西都归自己,充分激发了这些人的积极性,而这些曾被罗刹门帮众攻击过的玉带帮众,出手自然不会留手,扫荡唯恐不彻底,杀人唯恐不除根。所经之处,一路血火。
景横波就用这种交叉攻击的办法,一路快走,一路拔掉了两家帮会十八处大小堂口,收编帮众两千多人。
可以说,她这一手,狠辣决断,如雷霆暴现。她如一道携着熊熊烈火的雷弹,轰然一声爆开,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黑红血火痕迹。
不出则已,一出则惊天下。
随着她的一路暴走,雪片似的文书信笺,在这段时间,往来于整个玳瑁和大荒的土地上。
“女王秘密抵达玳瑁,忽于丹棱山出现!”
“女王于丹棱山,聚十五帮会,杀罗刹门主、玉带帮主,逐十三帮会首领!”
“女王急奔于上元三县,七日内拔罗刹堂口十一,玉带堂口七!杀两帮堂口主事者七十六人,收编两帮帮众两千三百余人!”
“女王在仙桥、巨甸、宁津三县发布王令,令玳瑁族长出城觐见,并称上元周围三百里内,都将是她王宫选址之所,着令在此范围内的十五家帮会势力,一个月内,全部退出!”
……
一路潜伏,悍然出场,满身狂霸,震惊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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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指……今天能到一万票么……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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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一生一个对的人完,您可以返回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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