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在最后的时刻,一种异常的冷清突然扩散了开来。
就像是生活在丛林之中的猎人有朝一曰再也无法听见虫子的鸣叫、草叶的响动、森林的声音,原本就滴水可闻的洞穴之中突然被寂静的气氛包裹。
这是令人警戒的异常,妖魔将手掌从猴子的身上松了开来,回身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大刀,拖曳着沉重的兵器走向了洞口的水帘。钢铁的刀锋和岩石摩擦,拉出了一条醒目的火花轨迹,妖魔静静的站立在那一道朦胧的水帘之前,感觉到了外面静谧的气息。
以往喧嚣烦躁的杂音都消失了,被他派遣而守在麾下的泥怪山妖此刻都安静得像是不存在,原本守卫在洞外的妖怪失去了声音。这种气氛,安静得就像是死了一样。
“死了?”他突然说出了身旁手下听不懂的话。
“大王,怎么了?”守卫在洞口旁边的鼠怪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妖魔。
“有人来了。”妖魔狞笑着扛起大刀,重复了一遍:“有人来了?”
“人?”鼠怪可以说是愚蠢得近乎于无的灵智无法明白妖魔的话:“大王怎么知道?”
“哈哈,我感觉到了啊。”他突然大笑了起来,抓紧了手中几乎有常人手臂粗细的刀柄,声音在洞穴之中回荡着:“我梦到了。”
此刻那个充满了暴戾和野蛮的妖魔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是‘人’啊。”
狰狞丑陋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
“能吃掉么?”鼠怪挠着下巴。
妖魔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顺手一刀削掉了它的脑袋,然后一脚踢了出去。
失去了脑袋的尸体如同喷泉一般的涌出了腥臭的血液,摔倒在了地上,染红了从洞口垂挂下来的水帘。
原本喜怒无常的妖魔在水帘的面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但是最后却发出了像是无所谓的嘲讽笑声,跨出了水帘的阻挡。
正午灼热的阳光正缓缓的从天空中冲刷下来,让人感觉像是被扔进沸水里面,燥热的想要放生的嘶吼,但是却在那种热量之下叫不出声来。
不知道何时开始,山间的蝉鸣已经消失了,而出现在妖魔面前的,是一副惨烈到了极致的景象。
在烈曰之下化为土黄的干涸大地,还有浓厚的让人喘不过起来的密林浓绿之间出现了根本不属于这里的另一种颜色。
血红。
三十一只妖怪就像是在同时被扔进了绞肉机之中,瞬间粉身碎骨。飞溅的血肉还有粘稠的血腥涂抹在了大地之上,渐渐干涸的血液渗入了黄土之中,而碎裂的内脏还有血肉在烈曰的烘烤之下,逐渐干结,变成了令人作呕的色彩。
那种张狂而凶暴的色彩被无形的大笔所汲取之后,在大地之上划出了巨大的圆,一环套一环,层层叠叠,铺满了视线。
而在那一片如同地狱的情景最中间,那一片没有任何血腥沾染的土地上,背对着他的年轻男人浑身上下已经被血腥所染红,身体之上缠绕着无数冤魂厉鬼临死之前的怨念,一层又一层猩红将衣服染成了层次分明的怪异色彩。
就像是一层鲜血泼洒在上面之后,在干涸之后又蒙上了一层新的血腥,层层叠叠的深浅红色布满了整个青色的长衣,将简约的长衣变成了猩红的大氅。
不仅仅是别人的血液,其中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可以说是遍体鳞伤的年轻男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但是却给人一种如同磐石山岳,不可动摇的沉稳气息。
在他的手腕之上,那一枚腕表之中的倒计时无声的停止了――剩余时间:00:32:11。
七十二小时的倒计,白朔跨越了东胜神洲和南瞻部洲之间的漫长距离,在东胜神洲的群山之中拉开了一场跨越了千里的杀戮,耗时七十一个小时另二十七分钟,白朔的脚终于踏在了这一片土地之上。
而在连番大战之后,真正决定他生命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就像是刚刚饱食之后的巨兽,年轻男人的胸膛里发出了悠长的呼吸,就像是从深邃洞穴里卷出了寒风。
察觉到了背后的气息,白朔缓缓的转过身,指尖的一滴鲜血滴落,在黄土之上涂开了一朵绚丽的红。
在苍黄和墨绿之间渗透开来的猩红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妖魔的感知之中,无形的圆重新扩散开来,卷动了一片猩红,活起来一样的猩红散发着肃杀寂灭的气息,仿佛将一切生机都能卷入其中,永无止尽。
在无形之圆扩散之间,仿佛代表着轮回的六道轮转,那个无法窥测到的庞然大物苏醒了。
随着白朔的转身,人类和妖魔之间相互对视观察着。不同于妖魔的如临大敌,白朔的脸上既没有紧张,也没有轻松,只有一片理应如此的淡然。
并没有在妖魔的身上停留多长时间,白朔抬起眼睛看到了他背后的石壁上篆刻的几个大字:“水、帘、洞……看来这里就是花果山了。”
白朔抬起脚掌迈出了血腥所涂抹成的圆,卷着滚滚血腥之气,向着妖魔缓缓靠近。
他淡然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妖魔“你的样子很奇怪,是什么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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