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澜是去东宫看望太子的,周边也没带个人,不料半途中遇上了大雨,只好就近到然亭中躲避一二。
夏日的沉闷被雨水尽数洗去,取而代之的是明静澄澈,舒人心脾。凤千澜在然亭中听雨,肆无忌惮地欣赏着皇宫里的精致。暗叹“先帝的审美真是极好。”就然亭附近一景一物皆按照阴阳之法设置,美观的同时又带上静谧幽然的色彩。
凤千澜转头向远处望去时,好心情顿时消散全无。只见凤翎墨撑着一把青绸油伞朝然亭走来。
凤千澜心中万千嫌弃,面上却是不显山不漏水的,沉静的立在亭中。
凤翎墨也看见了亭中的凤千澜,两人视线相对。两人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相貌却是一点也不相同。凤千澜与凤千逸是那江南水墨里的小姐公子,这凤翎墨则继承了凤丞相的刚硬,脸色沉下来时未免几分阴郁之感,犹如那暗中蛰伏,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准备冲上前来咬你一口。
凤翎墨也不避开退,走到亭中,将油纸伞搁置一旁“好巧,二妹妹也在这里。”
凤千澜心中皮肉不笑,巧个屁,然亭这地方偏僻得连个宫女太监都见不着,谁和你好巧了!“二哥哥。”
两人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在外面还是要维持一下友好和睦的模样,相互掐架那种行为他们是做不来的。
这一声二哥哥让凤翎墨感到陌生,他这位二妹妹自从出生就被养在院子里,逢年过节也见不上几面。也就是她恢复神智后,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手段了得的“妹妹”。“二妹妹,近来可好?”
凤千澜心中清楚,她这个“二哥哥”心中对她是狠得牙牙痒。此时两个人能心平气和的站在然亭听雨谈天,实在让她吃惊。摸不着敌方的意思,凤千澜只好以不变应万变“都好,劳哥哥忧心。”
凤翎墨与凤千澜并肩而立,一白裳一紫袍,忽略掉两人之间那诡谲的气氛,还真像一对寻常人家的兄妹。
“既然二妹妹一切安好,不知沐小姐是否也安好?”凤翎墨悠悠然问出口来。
凤千澜文言,心中掀起波浪。她就知道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只好祭出出装聋作哑的本事“二哥哥说什么?”
凤翎墨偏头看了一眼装聋作哑的凤千澜,笑的温和,将脸上那冷血的味道加深了不知几许。直看的凤千澜头疼“没什么,但愿二妹妹一如既往的安好。”话到最后凤翎墨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调,友好和睦的局面毕竟是表面,这才该是他二人的相处模式。
“雨停了,二哥我先走一步。”一场夏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凤翎墨拿上青绸纸伞,迈步向远处走去。
剩下凤千澜在原地牙齿咯咯作响,什么叫一如既往的安好!屁话!她生气的同时又觉得凤翎墨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起椒房殿里废黜的皇后娘娘,凤千澜头又痛了,心道“这个皇后娘娘还真会给人添堵。要尽快将瑾雪转移才好。”
凤千澜见了太子,正打算意思意思的问候一下太子的伤势,话还没出口。李霖轩先来了一句“千澜,我何时可以出宫?”
几次往来,李霖轩对凤千澜已经十分熟络了,在她面前也不称什么本太子了,离开的决心溢于言表。
凤千澜皱着柳眉,将在然亭遇到凤翎墨的事情说了一遍“眼下瑾雪被我安排在京郊的庄子上,她身边有高手保护,暂时不必担心。但是长此以往,不妥,又心人稍稍追查,就可以找到她。”
李霖轩裹着厚实的披风,频频点头,想见沐瑾雪的心思越来越重了。
“可是,现在皇上病重,太子殿下若是这个时候没了……”
李霖轩知道凤千澜的意思,脸上担忧之色浮起。父皇病重多半是因为愧疚兢惧愤怒相加引起的。他是孝容皇后唯一的子息,倘若也没了,会加重父皇的病。自从上次相见,李霖轩对于离开这座囚了他半生的宫殿的决心越加坚定了。那宝座上的人是南唐之主,不是他的父皇。若此时因为父皇对母后的一点愧疚留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凶险的巨浪。东宫尚在,父皇就培育四王爷与他分庭抗礼,现在又是七弟……
太子现在对他尊敬的父皇心灰意冷,对自小坎坷的七皇子心生怜意。李霖轩定定地看着凤千澜“本太子,去意已决!”
他再一次自称“本太子”,凤千澜看他没有血色的脸。对于这位性情仁厚的东宫太子来说,出宫不一定就不是最好的归宿。“那我来安排。”
凤千澜拿出之前的计划,与太子详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