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车帘坐回车里,宁淳儿叹息了一声:“妾身还以为是您大惊小怪,没想到她还当真会起这么早。”
美景笑了笑,跟着坐在她旁边道:“这个师氏。你了解吗?”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宁淳儿才道:“妾身在府里的日子不算短,但是对这师氏的了解,还当真不多,只知道她人不太好相处,也不合群,所以爷才给她单独圈了一个院子,让她下棋。她那人普普通通的,没什么起眼的地方,也就那一手围棋得了星宿老人的真传。”
围棋吗?美景摇头:“本来听闻她痴迷围棋,一局棋可以解半个月。想必棋艺定然高超,但是看她今日所为。倒是我看走眼了。”
宁淳儿眨眨眼:“为何这样说?星宿老人的棋艺号称大明第一,多年前的国手之争,可是打败了千名高手,最后能与京城名士陌桑对弈的。师氏的棋艺既然得星宿老人真传,必定不会太差。”
国手之争?美景一愣:“是两年多以前那一场国手之争吗?”
“妾身不关心围棋,对这方面的事情倒不是很清楚,只是最后与陌桑对弈的时候,听说陌桑没有去,所以第一的名头给了星宿老人,他们两个的棋艺到底谁高谁低,天下大概也没人知道。”
那一场对弈的对手。竟然是星宿老人啊,美景垂眸。
她也不知道星宿老人与陌桑谁厉害,但是她知道陌桑那日为什么没有去国手大赛。因为恰好是那一天,她被教坊的人追得满京城乱跑,撞在了他的马上。
陌桑那时候一身梨花白的长袍,墨发飞扬,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低头伸手来拉她的时候,就像佛祖一样慈悲。
然而,坐上他的马之后,美景才听见这人小声嘀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说是救人的话。他们定然不会怪我。”
说着,调转马头,抱着她就往他的茅草屋狂奔。
天下人都说,陌桑怕输,所以不曾参加那次的国手之争。可只有她知道,那厮下棋,压根就不是冲着赢去的。
“世子妃?”
被人喊回了神,美景有些狼狈,轻咳两声才抬眼看着宁淳儿:“怎么了?”
宁淳儿好奇地道:“您还没说,为什么觉得师氏的棋艺不怎么样?”
“棋艺好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围棋十诀’?”沈美景道:“围棋十诀,其一便是‘慎勿轻速’,意思是下棋需先将自己的棋形下好,切忌盲目争先。师氏刚从弈趣斋出来。还不曾与爷打下多少关系基础,便急急地想先吃我的子,你瞧她结果如何?”
宁淳儿咋舌,瞪大眼睛看着沈美景:“世子妃连围棋也会?”
“只懂皮毛。”美景道:“经常输给别人,十局才赢得了一局,上不得大雅之堂。”
“这样啊。”拍拍心口,宁淳儿道:“您要是连围棋也精通,那可就太可怕了,不止爷,妾身都要被您吓死。”
什么都会,还什么都精通的,这还是人吗?
“我的琴、棋、书都是师父所教,唯独不会画画。”想起以前,美景忍不住弯唇:“师父说我是天生聪慧,学什么都又快又好,教了我琴棋书之后,便再不肯教我画画。”
“这也太可惜了。”宁淳儿皱眉:“要是您会画画,就可以指点妾身一二了。”
“你的画境界已然不俗,哪里还用人指点。”美景道:“女子闺中,学这么多东西没用的,会些皮毛,能装点门面就够了。”
宁淳儿嘟嘴:“说是这样说,那世子妃您怎么就学了这么多?”
“我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来。”美景笑得俏皮:“多学东西,总能在关键的时刻救我一命。”
就比如她的琴和茶,当初不就将自己的命从宋凉臣手里拿出来了吗?
宁淳儿一怔,有些不能理解。面前这女子容貌倾城,怎么可能还要想办法才能活下来呢?
不过她没有多问,看世子妃眼神又失了焦距,便安静地坐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总觉得世子妃的身上,有好多好多的故事。
这马车不愧是专门给世子爷准备的,一路上都没怎么颠簸,到贯城的时候,美景精神还尚好,其她两辆车的人下来,都有些疲惫。
师小仙面无人色地靠在宋凉臣怀里,一瞧见沈美景和宁淳儿,当即就捂嘴扭头去吐了。
宁淳儿哭笑不得,看着美景道:“妾身长得是有多令她恶心啊?”
美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可爱极了,哪里恶心?师氏是晕车吧,让她缓缓就好了,咱们先进去。”
“好。”夹庄围才。
燕王府的牌匾被刷了新的金漆,里头也在这几日时间里稍微装饰了一番,管家出门来,已经是换了一身布衣。
“世子爷。”他道:“王爷与两位侧妃娘娘已经启程前往桃乡了,王爷留了重要的书信给您,并着王府里的一切东西,该在的都在。”
宋凉臣一愣,将师小仙递给天元,伸手把信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