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柳毛黑铅矿,日本人已经开采石墨一年多,建成了浮选厂,安装了浮选机和设立了两个沉淀池,3.5公里的石墨矿带,已经蚕食了四分之一。自“七七事变”之后,日本军国主义公然开始了侵华战争。掠夺成性的日本人,已经饥不择食地将半成品甚至不合格品,运往朝鲜和日本本土,冶炼特种钢,制造高精密杀人武器。他们采取把半成品冻成块和矿石一起运走,几乎达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
??为了更多地掠夺石墨资源,日本人又从吉林征来60多名东北军残留的士兵,他们是清一色的回族青年,被大把头杨玉学分配到采矿队。
??再说杨玉学上次差点儿被高亮弄死,伤愈后,仍不思悔改,甘愿充当日本人的走狗,更加变本加厉、有恃无恐地欺压劳工。一天,杨玉学照例手牵着军犬在现场巡视,监督。一名劳工名叫狄世品,征来的东北军的士兵,穿着残破的东北军军服,肩上扛着装着矿石的麻袋,向浮选机走去。突然脚下失去了重心滑倒在地,疼痛地呻吟着。杨玉学松开了手中的绳索,凶恶的警犬直扑了过去,撕咬着狄世品的躯体,瞬间血肉模糊。愤怒的劳工们围了过来,用手中的铁锹、镐头驱赶军犬,军犬被打得“嗷嗷”叫,夹着尾巴跑了。劳工们扶起狄世品,准备送至工棚,杨玉学大声地喊:“妈个巴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们都给我散开,别他妈的磨洋工。刚才谁打我的军犬?站出来!”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冲到了杨玉学跟前,大声地说:“是我,有种的冲我来。”
“吆喝,还他妈的很硬气啊。”杨玉学刚举起手中的皮鞭,被一把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顿时手麻麻的酸痛,“哎呀”一声,那只皮鞭掉在了地上。
??“杨万铭,你给我松开。”杨玉学看清楚了这个人大喊着。膀大腰圆的杨万铭,并没有松手,顺势将他的手背了过去,狠狠地发力,致使杨玉学向前打个趔趄后站住。杨万铭那张宽大的脸上充满着怒气,浓黑的腮帮胡须像《三国演义》中的张飞立了起来,双目射出两道寒光令杨玉学忐忑不安。他骂道:“杨玉学,你这个狗杂种,别把我们不当人看!你以为有鬼子撑腰,就怕你了吗?休想!老子就不吃你这一套,有能耐和我试巴试巴,小心你的狗命。”杨玉学见自己不是杨万铭的对手,吸取上次劳工暴动的教训,只好口气软了下来:“一家子,刚才我是不小心狗挣脱了……见到你们把狗打得‘嗷嗷’叫,我心疼,所以……”
杨万铭正气凛然地大骂:“放你娘的屁!谁和你一家子?你不配杨姓,老杨家没有你这样的鳖种,你他妈的就是居心不良,没安好心,再见到你欺负劳工,见一次,打你一次,让你见阎王,你信不信?”
“好好,我不和你们理论,你们快去干活。”杨玉学自知理亏,悻悻离去。话说杨万铭和被军犬撕咬的狄世品都是来自东北军被俘的回民劳工,对日本统治有强烈的不满。目睹了杨玉学和日本宪兵惨无人道的暴行,气愤至极,便萌生了伺机反抗和逃亡的念头,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罢了。他们在回民劳工中发起了“倒脑”(回民中流行的诉苦歌),进行串联,统一思想,形成了共识,积极寻找逃亡的机会。
夜里,简陋的工棚内难以抵御寒风侵蚀,劳累一天的劳工们衣着单薄蜷缩在一起取暖。杨万铭和其他劳工围在狄世品身旁,为其擦拭身体上的血迹,不断地安慰他:“世品兄弟,我们一定要逃出小鬼子的魔掌……”
他们开始谋划了逃亡计划。躺在杨万铭身边瘦小的金永贵,号称“小诸葛”,平时在东北军的时候,就以头脑灵活、点子多而著称,低声对杨万铭说:“小鬼子对我们下手狠毒,在这里迟早要被害死。我们与小鬼子硬碰硬,是斗不过的。只能根据小鬼子和我们的作息规律,选个军警松弛的最佳时间,有计划逃出去。”杨万铭细致地听,表示同意。同时,也表示担忧:“现在小鬼子精明呢,时刻提防着劳工逃跑。听劳工说,上次有个叫高亮的人,带领不少人逃了出去。没有逃出去的,被小鬼子杀了不少。唉……再说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往哪里跑啊?最好的办法在劳工中寻找熟悉当地的人……”
“别急,慢慢寻找。行动一定慎密,不能让鬼子发现我们的计划,万一露了风声,我们就完蛋了。”金永贵叮嘱道。
柳毛黑铅矿主黑田的丈夫在伪满国新京株式会社担任副职,长时间离多聚少,难免有些寂寞。崇尚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她,闲余时间经常组织日本宪兵拿劳工摔跤取乐,打发自己内心空虚的时光。她并不了解这些劳工,特别是从吉林征来的回民老兵多数擅长摔跤和武术套路,脚法灵活,会使巧劲儿。偶尔与日本宪兵玩起了摔跤游戏,目的就是一个,那就是千方百计制造一种喜欢日本摔跤运动的假象,伺机逃脱。黑田根本没把土里土气的劳工放在眼里,更愿意看到日本宪兵如何蹂躏、摧残劳工。
诡计多端的杨玉学更是想趁机和黑田建言,借助日本宪兵的手,对劳工进行残酷的报复。这天,杨玉学告知劳工们:“你们给我听着,今天提前收工,皇军要与你们搞个摔跤比赛,都他妈的给我参加。”杨万铭、金永贵等人听到此消息后,会意地相互点头,决定利用这一机会,实施逃跑计划。
他们佯装为比赛捧场三五成群向一处空旷的场地走去。走在路上,外号叫“小耳朵”的鬼子兵出现在他们面前。有人要问,这鬼子兵怎么叫“小耳朵”呢?原来“小耳朵”个子不高,体态臃肿,长着肥硕的脑袋,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那双耳朵与大大的脑袋很不相称,像没有长开的木耳,畸形状。平时,经常莫名奇妙地与劳工找茬,发泄淫威,施展自己的拳脚,虐待和毒打劳工,所以,劳工人称“小耳朵”。
他见瘦弱的劳工金永贵向这边走来,上前搭腔,有意识地挑衅。金永贵心知肚明,这是又来找麻烦了。为了不影响计划,没有搭理他,欲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小耳朵”突然使绊子,将金永贵摔倒。这不是在欺负人吗?站在一旁的杨万铭上前一把揪住“小耳朵”领口,一拳打在了他的左眼,顿时被打得“乌眼青”,满眼冒金星,晕晕地倒在了地上。“小耳朵”爬起后,匆忙地离开,去告知自己的军曹。军曹见他的狼狈样子,轻蔑地笑了一笑,没有理会,在那里继续琢磨摔跤比赛。
劳工们集中在空旷的场地上,金永贵授意两名身怀武功,出手非凡的劳工上场比赛。这种比赛是不平等的,日本宪兵可以轮流上场,利用车轮战术,目的是直到把对方打倒为止。让日本人未料到的是,上来的日本宪兵几经交手便垂头丧气地败下阵来。坐在场下观战的军曹坐不住了,“八嘎,你们统通饭桶。”气势汹汹地脱掉军服外套进入了场地。这时,金永贵趁工棚空虚之际,安排逃亡路线,给一名上场的劳工使个眼色,明白了他的意图,与这名军曹交手,作出体力不支、且战且退的假象。日本军曹见状,越战越勇,盯住不放,引起场下的日本兵不断地叫好,“呦喜、呦喜”不断地为自己的长官加油助威。正当军曹得意的时候,这名劳工连续使出几个套路动作,让军曹险些倒在了地上。接着这名劳工减弱了攻势,无心恋战佯装败给了军曹。军曹见好就收,退出了比赛,与正在观战的黑田及其他日军庆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