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听完张占一的讲述后,走到冈村一郎跟前说了几句日本话,冈村一郎命令把马三放了下来。劳工们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儿。
“我还有个请求,把他们都放了,回家吃饭休息,明天还得上工,为了‘大出炭’,还得多出力。”张占一又说。
“呦西,你的替皇军大大地想事儿。好,放了他们。”得到了川崎的同意,劳工们纷纷离开,黄大斌搀扶着马三最后走了出去。
川崎对张占一说:“你的,可以带路,下去看看。”张占一答应了他的要求,领着川崎等人下了井。
有人要问,勾死鬼之死,怎么又与丁丙坤有关系呢?而且他怎么会自杀了呢?这里先介绍一下丁丙坤这个人,与勾死鬼是一路货色,都是添着鬼子屁股,赢得日本人欢心的主儿。他是勾死鬼手下的二把头,平时无恶不作,总是配合勾死鬼欺压劳工。一次,一名劳工由于劳累,病倒了,不让歇工休息,恶狠狠地说:“只要脑瓜硬,就得干活去。”逼着这名劳工咬牙坚持上工不到一个月,就倒在了掌子面上。他见状,没等劳工咽气,就领着日伪军将这名劳工抬了出去,扔到了铁丝网外半里多地的大坑里,任凭野狼撕咬。可以说,他的双手也沾满了劳工的血和泪。劳工们对丁丙坤所作所为恨之入骨,且敢怒不敢言。
这次黄大斌巧妙杀死勾死鬼,许多工人们并不知道谁杀的,只有张占一清楚。他知道,鬼子们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一定会对工人们进行残酷的拷问和镇压。为了防止鬼子对无辜工人迫害,他计上心来,找到黄大斌,秘密商量找个“替罪羊”,打击汉奸把头的嚣张气焰,临时产生了借机除掉丁丙坤这条恶棍的念头。
他们非常熟悉丁丙坤在井下巡视的规律,两人借故出去拉屎,走出了掘进掌子面。巷道里黑漆漆的,两人沿着巷道一直往前走,大约走了5分钟,看到一盏矿灯闪烁,判定是丁丙坤。两人对视一下,点了点头,迎面赶去。来人正是丁丙坤,他见他们两人往外走,询问道:“你们往哪里去?”
张占一淡淡地说:“拉屎去。”
丁丙坤有些疑问,说:“拉屎怎么俩个人一起去?我看你们是偷懒。”
张占一故意与他争辩:“怎么,两个人为什么不能一起去?你真不是个东西,管得也太宽了吧,拉屎撒尿你还管。”
丁炳坤心想,在这里当把头以来,还没有人敢冲自己这么说话,心中很不爽,顿时怒气冲天,刚要张嘴骂人,只见黄大斌向前迈了一大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绳索瞬间套在了丁丙坤脖上,张占一立即上前同时发力将他摁倒在地,丁丙坤未等反应过来喊出声,已经被勒死在地上。他们见丁丙坤没了气儿,将其抬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废巷中,吊在了一架棚子上,离开。
至于勾死鬼与丁丙坤之间有什么过节鬼才知道,俩人已经命归西天,死无对证。张占一编造的谎言,演绎一场惊心动魄的一幕,不仅让鬼子能够相信,而且真信。
要说川崎通过跟随张占一看到现场的情形,认为这是真的。可是站在一旁的安俊泽心里却直打鼓,因没有确凿证据自己又不好说什么,既然皇军不再追究什么,何必自讨苦吃,更何况发生在井下、情况复杂,偶然发生事故是常事儿。他的心思不在事故上,他在不断地观察张占一的言谈举止。这条咬人不露齿恶狗总是习惯地揣摩他人的心理,一旦瞅准机会,下死手。常言道,跟啥人学啥人,这一招他是跟安杰正雄学的。正因为会揣摩人的心思,这一点很是适合安杰正雄的胃口,所以,在安杰正雄面前摇头摆尾,不管是摆对了,还是摆错了,都能够获得安杰正雄的赏识和原谅。对于他来说,就是安杰正雄手牵的一条听使唤的狗,喂点儿食儿就能够替自己“汪汪”两下,喂足了就能卖力气咬人,尽管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总比没有强。
由于长时间当汉奸,替鬼子卖命,与人民为敌,安俊泽心里疑心大着呢。不仅奸滑,而且时时刻刻提防着吃亏上当,闻见风就要防备雨。看到勾死贵和丁丙坤的死,脑子里形成某种幻觉,总是觉得身边有无数中共人员在转悠。加之近年来经常与抗日武装打交道,吃了不是亏,没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已经很幸运了。他岂不知在老百姓眼里,他不仅是汉奸,而且是十足的“地头蛇”、流氓和恶棍。
他从穆棱煤矿回来之后,马上向自己的主子汇报。安杰正雄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问他:“你的觉得是中共抗日分子所为?”
“哈伊,太君,我总觉得这起事故太奇怪了,劳工们一个人没有受伤,却死了两名把头和两名矿警,哪怕伤了一名劳工,我都相信这个事情是真的。”
“那么这个事故发动者究竟是谁呢?”安杰正雄问。
“这个嘛,我说不好。”他担心一旦说的不准,会被安杰正雄骂得狗血喷头。
安杰正雄坐在椅子上将身体向前倾,紧紧地盯着他说:“你的,不要多想,我的,好好听你的判断。”
安俊泽又思考一番,低声说:“我总感觉中共人员在编制地下网,在罩着我们,每一次行动,都会触动他们神经。咱们是明网,这些蛾子(中共分子)能够看得见摸得着,会躲避,自然很少自投罗网。他们编织的网在暗处,我们却看不着,很隐蔽。就像我们人体的神经,太细小了,只有我们疼痛时候,才感觉它的存在。”尽管安俊泽说的很形象,有道理,但是安杰正雄要的是能够正面回答,提供详实的情报,锁定目标。在他看来,安俊泽说的东西能听懂,且不是很直接,纯属在那里卖弄心机。不耐烦地说:“你就说,发现了什么?”
安俊泽见他不喜欢这样的表达方式,调转了表达方式,对他说:“我今天到了现场,我觉得今天一个人值得怀疑?”“谁?快说出来这个人,是什么的干活。”安杰正雄问道。“这个人叫张占一,据我了解他是从山东逃荒过来,在矿上挖煤,至于其他情况不了解。”“你的,为什么怀疑?”安杰正雄继续追问。
“今天向皇军提供的线索和案情像是唱戏的,说的头头是道,一般的人是说不出来的。这是我发现的疑点之一。另外他的神情与其他人不一样,明显城府很深。现在回味起来,这个人很可怕。”
安杰正雄听到这里,讽刺地说:“我的,看你也是唱戏的。既然你认为这个人可疑,那就大大的盯住。”“哈伊。”安俊泽毕恭毕敬地低头接受安杰正雄指示。
晚上,张占一、黄大斌来到了王海家,孙鸣山听取了他们不仅杀了勾死鬼和丁丙坤两个汉奸,而且完美地蒙蔽过关,很是欣喜,高兴地对他们说:“这是一场胜利,很鼓舞人心,扰乱了小鬼子‘大出炭’的计划。你们要很好的总结经验,继续做好对敌斗争的准备。就目前而言,我们的斗争形势很严峻,敌人已经开始加大了监控力度,鬼子和伪军及特务们如猛兽在摧残劳工,妄图消灭我们抗日组织和地下组织。敌人的行动也发生了变化,学得很鬼,也许明天就会找上门来,对付我们。你们要格外的小心谨慎。不是万不得已的事儿,就不要来了。有什么事情与王海单线联系,这样对大家都会安全。”
王海同意孙鸣山的主张,不过,让大家吃顿痛快晚饭,庆祝一番,是应该。喊道:“老婆子,快给大家做饭。”王海的妻子应声出去,却被孙鸣山阻止。孙鸣山严肃地说:“王大哥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这不是时候,我建议还是各自回去。现在不合适,以后会有机会庆祝的。”
见孙鸣山提出这一建议,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分别走出了王海的家门。
张占一回到了家里,妻子已经做好了饭菜,端在了炕桌上,一双儿女看着他回来,抱住他的大腿撒娇,嚷着要听爸爸讲《三国演义》的故事。张占一微笑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们的脑门,告诉他们:“妈妈饭菜都做好了,等你们吃饱了喝足了,再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啊?”“好啊!”孩子们高兴地坐在张占一的两旁,等着父亲给他们盛玉米面菜粥。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