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时候,他被送出皇宫,来到秦地,成为了秦地数大世家之一郭家的养子。
他在郭家一直待到了十七岁的年华。
那一年,郭家家主为他而向秦地齐家的三小姐提亲,聘礼已下。
齐三小姐的美貌,在秦地颇有名气,而郭自冲,也一直维持着他的不凡,他们之间的婚事,可以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但是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件颠覆郭自冲人生的事情,从而使得他变成了后面的郭自冲——
一直在秦地与郭家勾心斗角抢夺秦地利益的智、乐二府发动了一场震惊秦地的战斗,最终郭家覆灭,郭自冲的养父养母——郭氏夫妇被害。郭自冲被追杀,一直跟着郭家残存下来的老人逃到了南吴。
这一场震惊秦地的血洗,郭氏夫妇在发生之前并不知道,郭家大多数人也不知道,但是唯有一个人是知道的:郭自冲。
他也知道隐在智、乐二府背后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的。
就是他最最信任的人,秦王李择南。
这是他们两个人以及还有不少人一同布下的局,如同金忧作引领着南吴秘府布下的以管清和夫妇为主角、以管阔和李惜芸的悲剧收场的一场局一样,只是规模较小。
童年时期的李择南,便决定将一颗毒牙打入南吴关家,那颗毒牙,就是郭自冲。
郭家的覆灭,只是为了郭自冲能够得到关家的信任。
而通过北唐的那些势力的努力,郭自冲也终于是成为了南吴关家的心腹。
于是便发生了郑州界内的那一夜。
可是在那一夜之前,郭自冲和关正兴之间有过一场对话。
在这场战争爆发的更早以前,五年前。
那时的郭自冲已经二十三岁年华,正当冉冉升起的时刻。
天空涂满了灰色,一片阴暗,那种淡漠,和关正兴的淡漠语气、淡漠神采掺杂在一起,便有了一些很特别的压抑韵味。
“我知道你是李择南的心腹,童年时的。”关正兴的嘴唇缓慢地开合,不带任何情感。
“哦,”郭自冲看着他,随后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像是有点腼腆,“其实我也猜到你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毕竟是南吴关家,而布下局的时候,我们还小,那时候的局,其实很不完美,有着许许多多的破绽,本来应该尽早结束,但是我们不肯放弃、不断完善,最后便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你知道的,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关正兴依旧淡漠地看着他,右手单手撑住吴钩刀的刀柄,此时此刻,他的手掌在刀柄上轻轻地摩挲。
那个时候的郭自冲还很弱小,最起码在关正兴的面前,他有理由相信,关正兴只需要抬刀、出刀,自己便会人头落地。
“是的,但是你不想杀我,而是想尝试说服我,”郭自冲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挂起一抹微笑,“不然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
“你和李择南只认识了五六年的时光,幼年时的记忆,有些很深刻,有些却完全可以淡忘。”关正兴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在郭家,待了十几年的时光,他们养育了我、教育了我。”郭自冲脸上的微笑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伤。
“为了这个局,他们死了,他们把我当成他们的亲生儿子,却没想到就是因为我,他们才会遭受到无妄之灾,于李择南的手里,偌大一个郭家,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且那个工具是用来抛弃的。”
关正兴脸上的淡漠之中,渐渐浮现出几许别样的神采。
他不善言辞,但是作为对郭自冲的重视,他决定自己去说服对方,可是现在看来,不需要自己说服,郭自冲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郭自冲自顾自地说话,脸上有些忧郁,也略带几分苦笑,那种苍白的色调,有着一种很特殊的美感,沉抑的美感。
“也许是我内心不够强大,也也许是李择南本身的原因,”他说道,“他安排好了一切,不带丝毫感情,但是那是他自己,他不是一般人,而他忽视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