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夏,天气慢慢炎热起来。陈仓,从初春至此,马韩联军与夏军已经鏖战数月了,都是兵疲将乏的。原本坚固的陈仓城,受战争摧残,也多有损坏,不少地方都留存着新修缮的痕迹。
乌华黎于城外修筑的用以呼应城池防卫的营寨,已经全数被摧毁。此次,凉州众军倾力猛攻,备足了大量的城防器械,对陈仓城造成了巨大破坏。
夏军苦守,损失很大,士卒伤亡足有两千余人。作为攻方,凉州军的伤亡自然也小不了。战场鲜血随护城河南流,几乎染红了渭水。尸体被清理了一茬又一茬,到如今攻守双方都已成强弩之末的状态。
夏军尚好,左右敌军攻不进城,有城垣还能令其感到安全,守了这么久,力挫强敌,夏军上下对守住城池的信心早坚定起来。
凉州联军则不然,虽然兵力依旧够多,但兵锋已钝,士气的受挫成为了马韩面临最大的问题。彼辈纠集羌人,可曾以利诱之,用侵入三辅,抄掠财物勾引他们。
可是如今,事与愿违,陈仓阻路,苦战不得。连扶风都攻不进,而况三辅腹心之地。这段时间,联军心已经有些散了,许多羌族首领都存着退意,想回凉州,被马腾与韩遂合力压制着。
但如宋扬这般的胡王,他们不敢强压,只能好言相劝。攻伐未果,迁延时日,亟待休整,马腾与韩遂商量,暂时休战。为防夏军之袭,果断后撤了三十余里。
陈仓西南角城头,刘仇与刘珩相伴,站在那儿。左侧,是东去的渭水,刘仇表情严肃,不作声。刘珩随军而来,亲历了城防血战,又成长了许多。
目光时而瞥向身边的刘仇,欲言又止。但见刘仇一直没什么反应,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叔,凉州军已撤了数日了,敌势已疲,正可趁势进军,击溃他们,为父王解决这一大患。就是不知乌华黎将军,为何还缩在城中?”
转头盯了刘珩一会儿,缓缓道:“能有如今的局势,皆以坚城之故,敌众我寡的现况,依旧没有得到改善。在王兄援军未至之前,不可轻出。你跟随西来,也有这么久了,该有些长进了!”
“诺!侄儿受教了!”面对这个身份尴尬的王叔,刘珩微微低头一礼。
“你若有心盯着那位置,在此次对凉战事中好好表现!”正自沉默,刘仇冷不丁道一声。
听刘仇之言,刘珩脸上一阵错愕,呆愣地看向刘仇那冷峻的面容。心脏咯噔咯噔急速跳动几下,瞥了周边一眼:“王叔,此言何意?”
“你们三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现在夏国文武,还有不知道的吗?”刘仇终于转过头,目光锐利,冷视刘珩。
“我们匈奴人信奉强者,你父王也一样。我虽然愚钝,但也能感觉得出,你父王放任你们三兄弟争斗,就是想要选出个强者来,继承他打下的江山。”刘仇从来没有对刘珩说过这般多的话,今日之言,令其异常惊讶。
“我,言止于此!”
刘珩表情也淡了下来,若有所思。瞥了周边士卒一圈,正欲张嘴,又收了起来,目光闪烁。
“周边都是我心腹将士,有什么话直说。”刘仇看出了刘珩的小心思。
“侄儿知晓,当年王叔也是有资格继承大单于之位的,不知如今王叔……”刘珩声音放得很低:“还有,您为何对侄儿提起方才之言?”
“因为……你毕竟是妫媶夫人的儿子!”刘珩余光清晰地看到了,说到这儿,刘仇拳头握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