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李园。
“孟前辈!”
李曼青瞧着面前比自己年青的青年,只觉得嘴里的“前辈”二字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但看着对方不饮不食站了数日,他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你与薛衣人一战?以及几大门派的恩怨是否可以……曼青愿从中调和……”
看着身前一新二旧的三座坟,孟秋水长吸了一口气,与寻常人吸气不同,他这一吸,悠长的有些吓人,好似鲸吸般,足足是寻常人十数倍。
半晌,才听他头也不回的轻声道:“调?如何调?你既是李寻欢的儿子,便该知道我与几大派的恩怨,又岂是一言能调和的?至于薛衣人约战于我,却又非是恩怨,乃是剑者之争,他既光明正大的下战帖,我便没有避而不战之理。”
但他说完又顿了顿。
“不过、到时候再说吧、”
四天了,他们一行人早已自“猴园”回来,还带回阿飞的尸体,不过,孟秋水并没有把“墨雪”的存在公之于众,只是让他携裹着王怜花悄然离开,连叶开他们都不知道。
而在这三座坟前,他也立了四天了,四天三夜,分别是李寻欢的墓,孙小红的墓,还有阿飞的墓。更何况阿飞一生并无妻室,亦无子嗣,如此,自然是需要李曼青与叶开二人了。
“唉,你们虽死,却都知自己所求,皆已得道,我虽活着,却还不明何为道行?道之所在?呵呵,临死还不忘与我一争,我不如你们啊!”
仿佛想到了阿飞那舞剑一幕,狂笑之声,高歌之声,孟秋水总觉得自己似是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可等细细去感受,却又似镜花水月般难以触及。
阿飞最后看是舞剑,却也是对孟秋水的提醒,多半是从他的言语气息中感受到了什么,虽死,但却已得道,此生无憾。
如此,反倒是孟秋水落了下乘。
他苦苦求索的东西,费尽心力而不得,不想一个境界比他低的人却能大彻大悟,当真是有些让人无奈和讽刺。
“是我太在意生死了么?”
众生万道,大道虽是殊途,然殊途却同归。
孟秋水想着之前与阿飞几番对话,眼神蓦的一定,看向了自己的双手。“莫非,一直以来是我太在意得到了些什么?还是说?”
他脑中灵光一现。
说话之余,垂落的衣袂是无风自动,只在李曼青点点注视中,双手是缓抬虚握,周身登时凭空掀起阵阵清风,吹起了飘叶,吹弯了花草。
“得?失?”
这念头一起,他剑意外散的同时口中低声自语,双眼微阖,双手慢慢握实,那本是和煦清风立时由弱渐强,刮荡着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一股股如潮如浪的澎湃劲风是以孟秋水为中心刮向四面八方,黑袍鼓荡不休,内里似有风雨激荡。“道法法不可道……”
一旁的李曼青则是看的渐渐瞪大双眼,一脸的失色动容,颤声道:“孟前辈,你这是?”
他实在是有些不解,因为,孟秋水如今竟然是在散功啊,天下武夫功力,无不是毕生修习而得,无数春秋寒暑,几经磨难而成,试问谁又舍得散功于天地间,莫说是做,便是想这个念头都不曾有过。
更何况,孟秋水散的是自身的剑意。他双眼凝重无比,再没去刻意的吸纳着天地间的气,相反,他只觉得自己本身似缓缓化作了这天地间的一小部分,小的几乎可以微弱不记,可他双眼却越来越亮,因为他竟然能隐约感到一丝丝的共鸣,来自天地的共鸣,而气海的那种禁锢感猛然间居然弱了稍许。
内外天地共鸣?
他所有一切得自天地,如今反哺天地,又或者说,他现在便是天地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