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俱焚 之五(1 / 2)

群芳谱 深山狂客 6642 字 2019-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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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武恭恭敬敬的说道:“杨公子,你看我这望月城如此布置一番,可能挡得住蛮子全力一击,能守得了多少时日,还需准备哪些其他的营具?”

杨宗志摇头道:“攻城据守要塞,当要依据情势而为,事先妄断可不太容易了,蛮子人多势众,若是正面来攻,咱们护住北门的话,两万人还是做得到的,但是倘若他们采取夹攻之势,南北交击,其他的城镇无法应援,互相观望的话,那这局势可就危急的很。-”

候武听得身子一沉,默然半晌答不出话来,经历早前一战,他对杨宗志的信心很足,况且看过去的战史,杨宗志也有多番取胜蛮子的履历,因此他忙着开口相邀杨宗志入城,便是将所有的寄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自想凭借他自己的本事,怕是机会渺茫得很,但是加上杨宗志的话,或许就能做到万无一失了。

但是听了杨宗志这番话后,候武的心底里又开始打起鼓来了,他捏紧拳头,牙关一咬,毅然道:“实在守不住的话,那我只能出一记下策了。”

杨宗志微微一惊,转头问道:“哦……什么下策?”

候武嘿嘿笑道:“我将这次会看做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好机会,抱着的……便是不成功就成仁的想法,实不相瞒,杨公子,此刻天下业已大乱,洛都皇城被三殿下率兵围攻,已然烽烟四起,咱们若期望别人来救,怕是只能剩下失望,因此候武早已命人在望月城内四周埋下了火石,只待城破之日,候武便会亲手点燃火石,给狗蛮子来他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让他们什么也抢不着。”

杨宗志听的大吃一惊,转头看过去,只见候武站在高高城楼上,眼睛散漫的望着远方,脸上挂着的……却是最最嘲讽的冷笑,嘴角一撇,笑声随风传来,让他也不禁打个寒战。

……

“混账!”一张羊皮地图,合着滚烫的油灯扑打下来,径直打在哥舒尔特老迈的躯干上,哥舒尔特不敢闪避,甚至连探手抹一下脸颊边孜孜作响的蜡油也不能,而是如同旗杆一般笔直昂而立。

身子挺得很直,但是眼神却是又惊又恐,谁也料想不到,他刚刚一回到大营,便听见北面传来急促的车轱辘声,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从豪华的车厢里,下来的却是大王子固摄等人,固摄方自入营,便听说了不久前生的战事,急忙将哥舒尔特等召集入主帐,话没多说两句,固摄便怒不可遏的将座前的羊皮和油灯掀到了哥舒尔特的老脸上。

帐内一时诡异的幽静,或站或坐了数个人,却没一个人敢接话搭茬,蜡油从哥舒尔特褶皱密布的脸颊上滴落下来,滴答……滴答……清晰可闻。

哥舒尔特的老脸上不怒自威,双目直视固摄的眼睛,双拳握得紧紧的,额角上青筋直冒,他过往功勋卓著,就连契丹国的天娄大汗见了哥舒尔特,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大声斥责,更不要说将油灯泼在他的脸上,此番受了固摄之辱,哥舒尔特引为奇耻大恨,若不是大汗出征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讲要重振契丹军威,哥舒尔特当真便要甩袖而去了。

座前的固摄或许也觉得自己太过急躁,稍稍吸气宁定半晌,放低声音道:“那好,你再说说,今日前来袭营的,是哪一路人马,领兵的大将是谁,弼劳奇……又是怎么死在他手下的?“

哥舒尔特木然的道:“来的是南朝的骑兵,领兵的大将叫候……叫……“

“叫什么……?”固摄急不可耐的催问了一句,哥舒尔特却是满心犹豫,若是早前自报姓名的南朝将军,似乎是唤作候武的,但是那候武稀松平常的紧,倒是后来从他背后窜出来的那卫将,武艺端的了得,哥舒尔特并不知道那人的姓名,只得说道:“对方自称叫候武,其余的嘛……”

“候武……?哪来的无名鼠辈?”固摄截断哥舒尔特的话,皱眉道:“弼劳奇便是死在这候武的手下啦?”

“那倒不是。”哥舒尔特不温不火的回话道:“候武不是弼劳奇的对手,后来候武身后跳出来一个卫将,是那人一枪刺瞎了弼劳奇的双眼,弼劳奇狂性大,用自己的铜锤,将自己砸死了。”

“狂性大……”固摄嗤之以鼻,不屑的道:“他若不是双目失明,自觉成了一个废人,又怎么会在大军面前锤死了自己,好个狂性大。”固摄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跳,震惊道:“等等,你说那人用的什么兵器,用的……用的可是一柄银枪?”

哥舒尔特身后有人回答道:“用的确实是枪,不过嘛……银枪可就算不上了,顶多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铁枪。”

固摄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那说话之人乃是阔鲁索,不禁心下有气:“哼……这一回,我突厥和室韦国都折损了大将,只有他大宛国和契丹毫无损,看这阔鲁索和哥舒尔特的模样,浑然都不着急,他们打的好主意,难道当我是傻子,一点也猜不到的么?”

双方人互相对视,固摄身后站着一个笑嘻嘻的高大年轻人,满头红,接口道:“铁枪又怎的了,银枪和铁枪,在高人的眼里,可从来没有任何分别的,弼劳奇那小子一身蛮劲,还不是死在人家破枪之下。”

固摄回头道:“扎西哈多,以你来看,这使枪之人,会不会是那个人……,前几日听说丹奇,达尔木落难之后,本王便派出探子四下打听,依照消息,南蛮子的北郡现下应当是一片空营,我们取之毫不费力,怎么会凭空窜出来一队大军,而且领兵的人又是使枪的猛士。”

扎西哈多笑态可掬的欠身道:“大王兄,你在问那人是不是杨宗志,对吧,不错,我是与他在少室山中交过手,但是仅凭阔鲁索和哥舒尔特的三言两语,我哪里能猜得到对方的身份呢。”扎西哈多说话时,满脸轻松无碍的笑意,仿佛那死了的弼劳奇,并非他的属下大将一般。

固摄怒哼一声,转头道:“哥舒尔特,那你继续说,他们几千人打伤了弼劳奇,你带兵去追,为何又在乌拉山下裹足不前,致使大好机会丢失殆尽?”

哥舒尔特叹息一声,回话道:“那是陷阱,原本南蛮子派遣几千人前来偷营,我便觉得奇怪,南蛮子若不是得了失心疯的话,这般作法可大违常理,几千人……就连我们的两座军帐也打不过,更何况他们来时的队形松松垮垮,只被我们大军一吼,便有无数人跌下马来,他们的行藏漏的太过了,只要是明眼人便能瞧出来,这一路人,只是引子,道理和吸引丹奇,达尔木的农夫一样,我率兵追到乌拉山下,果然他们立刻露出马脚,从山崖上往下砸雪球和石块,我若挥师闯过山,立刻就会被他们团团包围,试问如此情形,我又怎能鲁莽行事?”

固摄狐疑的道:“你说他们又在阴山外埋了伏兵,引诱你们入蛊,此话当真?”

哥舒尔特哈哈得意大笑道:“鬼魅小计,用了一次,再用第二次,天下哪有这样的傻子,在一个坑里面栽两个筋斗,那些南蛮子现下定然还伏在阴山外,冒着寒风大雪,可怜的紧。”

固摄高声大喊道:“来人……”

营外有士兵诺了一声,跑进来跪下道:“在。”

固摄挥手道:“你带两千骑兵冲出阴山看看,倘若遇见伏击,切忌不可恋战久留,迅即回来报信。”

那士兵大声道:“是,大王子。”转身出账,不过一会,便能听见稀溜溜的奔马远去,得得的再也听不见声响。

帐中一时漠然,哥舒尔特眯着老眼紧盯固摄,只待那队士兵被人伏击后,吓得逃回大营,看这固摄还有何话好说,固摄端坐在阴森森的大座前,闭目养神,哥舒尔特心下却是涌起不忿河和不快,瞧固摄穿着一袭锦衣,偏偏脸颊上罩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面罩,将鼻子和嘴巴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和神态,只留下一对眼睛在外面,此刻眼睛也闭上了,更是难以揣测到他心底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