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扬明白,又喊过两个差役,随便找了两块破布,将嘴堵住。又将伤口按住,免得血滴得到处都是,就将人带走了。
薛东扬带着差役和刘二走后,方明宴又去了其他几个房间,那几个房间里的人已经被刚才刘二的惨叫声吓得像鹌鹑一样,方明宴问了几句,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方家虽然不是铜墙铁壁,守卫森严,可也不至于被透得像筛子一样,有一个刘二就已经在大家意料之外了,不可能方夫人身边的几个人全有问题。
让他们都回去之后,顿时屋子里就剩下方明宴和姜云心两个人了。
方明宴向姜云心走去,姜云心眨了眨眼,觉得他似乎挺沉重的,看来真的是吓坏了。
姜云心心里琢磨着,我是不是该安慰他几句。
方明宴这么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年代儿女和母亲之间的联系,比她那个年代更加亲密。
在她的年代,一般来说,孩子最亲密的人是父亲和母亲。家庭中的感情是对半分的,就算有差异,这个天平的歪斜也不会太过分。
但这个年代是不一样的。
方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就算方明宴父母恩爱,方老爷也有几房妾室,妾室也有子女。有子女,自然难免分薄父爱。
所以在豪门大家或者在皇宫后院,对孩子来说,只有母亲是唯一的母亲,父亲却是几分之几的父亲。
特别像是方明宴,没有兄弟姐妹,他最亲的关系只有母亲一人,母亲和他是真正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而且没有代替品。
父亲都要差一些,毕竟方老爷没有方明宴这个孩子,还有其他孩子。
所以方明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母亲身上,想着昨天晚上母亲和心怀叵测的凶手一路同行,他就觉得后怕。
姜云心看着方明宴的样子不太好,有些担心地问:“你……”
话还没有说出口,方明宴挥了一下手,一阵风便将门给关上了。
内力啊,武功啊,有时候真是个省事偷懒的好东西。
虽然是白天,可是窗户是关着的。门再一关上,房间里的光线立刻就暗了下来。
姜云心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方明宴比她高大半个头,身型谈不上魁梧,可是很结实。此时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让人觉得莫大的压力。
姜云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背后是冰冷的墙。
她抬起头来看方明宴,心想完蛋了,该不会是这个家伙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是斯斯文文正人君子的模样,今天现了原型,要杀人灭口吧。
地上还有刚才刘二留下的血迹,方明宴的手上虽然用帕子擦了,可是血迹没有那么容易擦干净,还有一片红色。
姜云心定了定神,看着方明宴的眼睛:“大人大人有话好说。”
姜云心心里揣摩着,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保命重要。好话该说说,马屁该拍拍。毕竟自己是站在刑狱司这一边的,只要忠心表得好,小命应该可以保。
方明宴一直走到姜云心面前,几乎快和她挨着,这才低下头来看她。
要命了这是,姜云心心里疯狂地撞起了墙。
她知道方明宴长得好看,非常好看,阳光下斯斯文文的样子好看,如今带了一点血带了一点凶性,有点邪魅的样子也好看。
低着头看她,居高临下气势压人,可那张脸还是好看,看到她差一点忘了刚才自己想说什么?
“大人?”方明宴低声开口:“你喊我什么?”
喊大人不对,姜云心心脑子里叮了一声,麻溜儿改口:“明宴。”
方明宴忍不住挑了挑嘴角。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早就知道姜云心是个特别识时务的人,能屈能伸,能文能武。
方明宴很满意。
“你刚才都看见了?”
这叫姜云心怎么回答?刚才她就站在一旁,方明宴也没让他出去回避一下,她又不瞎,难道还能说没看见吗?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不过方明宴竟然这么问了,好像是给她一个机会的样子,于是姜云心尝试着说:“其实我以前不敢告诉你,怕你笑话我。我从娘胎里带下来一个毛病,先天的,不定时视觉障碍眼盲症。平常都没事,但有时候吧,我突然就瞎了,什么也看不见。”
姜云心说得还挺认真的,一边说一边看方明宴,然后方明宴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可太能扯了。”方明宴本来已经想好的说辞都说不下去了:“云心,你说你验尸的时候多冷静正经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平时就那么能胡扯?”
方明宴一笑,姜云心便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压抑的,沉郁的气氛一下子散开了。
“唉。”姜云心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还不是因为从心吗?”
谁不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呢,但人难免有从心的时候。
方明宴使劲儿理解了一下,才理解过来从心是什么意思,笑得更欢了。
怂就怂吧,还说得这么含蓄。
姜云心忍不住白了方明宴一眼:“你一个会武功的大男人,血淋淋地吓唬我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怂就怂呗,怂怎么了?下次我验尸让你去打下手,我就不信你没有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