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在南赡部洲有一大国,国号大唐。大唐国都定在长安城,乃是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乃是整个南赡部洲龙脉之所在,最是气运兴旺不过。
而大唐国也正是凭借此龙脉之浩荡气运,成为南赡部洲第一大国,东至东方大海,西与西域诸国接壤,北至关外苦寒之地,南到南海之滨。幅员辽阔,疆域广大,一国占据了大半个南赡部洲。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国运兴盛莫过于此。
时逢大唐太宗皇帝在位。自其登基坐殿,改元贞观。此时已登极十三年,岁在己巳。且不说庙堂之上自有那安邦定国的英雄。创业争疆的豪杰。贤臣如云,思理治国安邦之策,猛将如雨,争成拓土开疆之功。便是江湖之上也不乏能人贤士。
单说在长安城外泾河岸边,便有两个无意仕途的贤人,一个是渔翁,名唤张稍;一个是樵子,名唤李定。他两个是不登科的进士,能吟诗的山人。
这一日,两人在长安城里卖了肩上薪柴,售了篮中鱼鲤,同入酒馆之中吃酒,吃喝半晌,两人结了账,各携一瓶美酒,出了酒馆边走边谈,散步回家。两人都是酒至半酣,谈兴甚旺,不知不觉走到泾河岸边。
只听那张稍道:“李兄,想那些争名夺利之徒高官显爵之辈,虽然看似风光,却不知伴君如伴虎,日日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丧身之祸。即便事事小心能够抱得自身富贵周全,却也多耗费了太多心思,往往是人未老,心已衰,不知折损了多少阳寿。还不如我们水秀山青,逍遥自在,自甘淡薄,随缘而过。”
李定道:“张兄说得有理。但只是你那行当终究还是不如我的行当来得逍遥快活,水波虽秀,却不如我的苍山青翠。”
张稍闻言不悦反驳道:“你的苍山青不如我的碧水秀,我这行当行扁舟与万里烟波之上,清水洗面涤心,鱼虾随意取食,闲时赏看蓝天碧水,蒹葭水鸟,那种恬淡惬意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定不服气道:“你的碧水秀,不如我的苍山青。我日日穿行与青山之上,游览于幽林之中,春有鲜花秋有月,夏有阴凉冬有雪,赏尽四时之美景。若是腹饥口渴,既有清澈山泉解渴,又有雉鸡野兔解饿,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二人刚刚喝过酒,都有几分醉意。一时做口舌之争,都想驳倒对方,证明自己从事的行当更好。又因为两人腹中都有几分才学,在争论之中既各道词章,又相联诗句,争个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两人就已经行到那歧路之处,临到分别之时。当下相对躬身作别。因为之前的争论未能分出高低,临别之际,张稍不忘出言调侃道:“李兄,此番还家途中保重!上山打柴之时,别忘了仔细看虎。别到时候遭遇了凶险,以后可就没人陪我喝酒了!”
李定闻言顿时心生恼怒,反唇相讥道:”你这厮好不讲究!人家都可以为好朋友两肋插刀,你倒是好,辩论不胜就出言咒我,当真品性败坏。我如果上山遇虎遭害,你也肯定会遇浪翻江沉船!”
张稍浑不在意道:“李兄这你可说错了,我是不可能有翻江沉船之祸的。”
李定撇了撇嘴道:“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怎么就保证自己平安无事?”
张稍道:“李兄你这么说是不知道我内中玄妙,我是不可能遭遇你说的那些灾祸的。”
李定不信道:“你那水面上营生极为凶险,隐隐暗暗,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出事,你内中有什么玄妙,怎么就不可能出事?”
张稍道:“你是不知道。在这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一个卖卦的先生。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鲤,他就与我占上一卦。只要依照他给我占出的卦象去做,百下百中,没有一次错漏的。今日我又去买卦,他让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获满载鱼虾而归。明日上城来,卖钱沽酒,再与老兄相叙。”
樵夫李定闻言啧啧称奇,却是将方才的怒火也忘却大半。两人就此叙别,各自还家去了。
这正是路上说话,草里有人。两人在河岸边上这番谈论,却叫泾河水府的一个巡水的夜叉听了去。这巡水夜叉听了张稍所说的百下百中之言,顿时心中惊惶,急忙会转水晶宫,向泾河龙王禀告道:“大王,不好了,咱们泾河水族的祸事来了!”
泾河龙王不悦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启禀大王,实在是咱们泾河水族的祸事到了,小人心中惊惶,这才君前失礼,还望大王恕罪。”巡水夜叉慌忙叩拜道。
“你且说说,是什么祸事?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泾河龙王问道。
夜叉道:“臣巡水去到河边,只听得两个渔樵闲谈。相别时,言语甚是吓人。那渔翁说在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个卖卦先生,算得最准。他每日送他鲤鱼一尾,他就给他算上一课,教他下网抛钓百下百中。若依此等算准,却不将咱们泾河水族尽情打了?那咱们泾河的水族不是越来越少?还怎么选拔水族壮观水府?怎么为大王助威?”
“好一个算卦的,竟然敢如此放肆算计我泾河水族。本王这就去长安市上斩了这厮!”泾河龙王闻言大怒,急提了剑就要上长安城去诛灭那算卦的。
旁边急忙闪出龙子龙孙,虾臣蟹士。鲥军师鳜少卿鲤太宰,一齐启奏道:“大王且息雷霆之怒。常言道,道听途说,不可尽信。大王此去,必有云从,必有雨助,恐怕惊吓了长安城中的黎民百姓,上天见责。大王隐显莫测,变化无方,不妨变化成一寻常秀士,亲身前往长安城内访问一番。若是果然有此辈,再加诛灭不迟;若无此辈,大王此去岂不是妄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