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默随手把白小玉的衣服丢在了山道旁的一棵松树上,然后便奔赤帝宫而去。
他要取回朱砂鼎和偃月炉,还得顺便给梅双清打个“招呼”。
在陈天默看来,自己虽然易了容,变了声,但毕竟是用少宫主的令牌打死了梅珞华,又显露了身法,只要梅双清不傻,迟早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这杀父之仇,不给个交待,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要紧的是,赤帝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应人等的所作所为,陈天默实在是看不下去,须得提醒梅双清做些改变。
至于白小玉,一身修为被梅双清的“化功毒掌”强行抹除,短时间内形同废人,比之普通人还要孱弱几分,光着身子,绝不可能自行溜下山去,所以陈天默也不怕她逃跑。
对赤帝宫的路径,陈天默已然熟悉,此次再来夜探,便不费事,他径直翻墙入户,腾挪转进,如履平地。
此时的赤帝宫,已经乱成一团——下人们都在忙活剪裁孝衣,装点灵堂,置办治丧的大小事宜,就连看家护院的也不例外,各有活计。
一时间,三进院子连同后进上下院、东西跨院无不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狗也被惊扰的不停吠叫,倒给陈天默潜行提供了便利。
梅家两兄弟也没有闲着。
棺椁和寿衣等物虽然还暂时拿不出来,可老毒王、毒后的尸体也不能干放着,身为子女更不能舒坦,尽孝的样子必须是要做的。
梅珞华和梅方氏的尸体就摆放在正堂,暂设了两条长案盛敛,用被单盖着,四周放了火盆,点了蜡烛,摆了香案。
梅鹤子已经睡下,梅双清和薛若梅夫妇留了个丫鬟在屋里守着,然后就都来了正堂,跟梅双影、独孤月夫妇一并披麻戴孝,熬夜守灵。
两对夫妻的脸上都有悲戚的颜色,但不是为了梅珞华,而是为了梅方氏。
这位在平素里颇讲慈悲的老娘确实死得冤枉,也死得惨烈,多少叫人难以接受。
做子女的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自然不免伤感,也必有真情流露,他们谁也不会想到,陈天默去而复返,又来赤帝宫盗宝了。
藏书阁里是没有人的,在这光景之下,谁也不会留意到藏书阁。
陈天默无惊无险的摸了进去,开夜眼环视周遭,但见朱砂鼎和偃月炉都在,没有丝毫被人动过的迹象。
他也不着急取走,而是坐在了书案前,扯过纸张,提笔蘸墨,开始洋洋洒洒的写。
待写完要交待梅双清的话之后,陈天默略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然后将其折成一只纸鹤,起身便出藏书阁,奔后进院的西跨院而去。
屋里的丫鬟已经趴在梅鹤子的床头睡着,陈天默无声无息的走进去,自是无人发觉。
他把纸鹤放在了梅鹤子的枕边,然后又仔细看了看梅鹤子的模样,幽幽叹了口气,暗忖道:“这孩子真是一副命途多舛的相貌啊,前几天差点被人吃了,这次又差点被亲爷爷弄死,虽赖自己两次出手相救,可以后仍免不了有大灾大厄,就盼着他父母多积福报,帮这孩子化险为夷了……”但他转念又一想,梅家几代人为了敛财,不择手段,上下作恶,为祸一方,还炼制各种各样的奇毒,大损阴德!其后人,焉能有什么福报?
再想想自家,从义山公开创基业以来,便多行善事,代代不乏行侠仗义之人,却仍旧遭了灭门灭族之祸,谁知道是不是泄露天机过多,受了惩戒?
所以,各有各的缘法吧。
陈天默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之后,便悄然离去。
他潜回藏书阁,把偃月炉放进朱砂鼎里,又把朱砂鼎包好,扛在背上,然后溜出了赤帝宫。
在回山巅的途中,他自然还得捡上白小玉的衣服。
到了观星亭,白小玉果然还在,只是披头散发的蜷成一团,缩脖子抱膀子藏肚子的窝在一根背风的亭柱子下,浑身颤抖不已,起满了大大小小的鸡皮疙瘩,肤色煞白,毫无光泽可言,已然冻得半死!
她之前那种风姿绰约、狐媚惑人的模样哪里还存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