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倪嗣冲的部下有个叫刘大头的,刚被招募到“安武军”不久,充当帅府卫队的新兵。
新兵在“安武军”中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其他的老兵要么“登堂入室”,睡在前院的倒座房里,要么是在中院的花厅、东西厢房等宽敞去处打地铺,再不济的也能混个柴房,唯独刘大头和另外几个新兵被赶的无处可去,内院是陈天默嘱咐过的留给萧夫人、李玉洁等人居住,不许他们进去,便只剩下门楼、马厩、抄手游廊可以挑选,不然,就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直接院子里躺平了。
马厩当然是不能去的,又脏又臭不说,万一睡到半夜,哪匹马站累了,一屁股坐下来,要了小命可不值当。
抄手游廊近乎是四面透风,正值深秋寒凉季节,睡在那里面,再吹个风寒,也得要去半条命。
所以,刘大头等几个新兵蛋子也只剩下门楼可以挑选了……
不过,即便是门楼内外这巴掌大的地方,也分好去坏和坏去处,待客的长凳是长凳,行人的过道是过道,门子睡觉的门房是门房,三样待遇。
新兵蛋子里最强壮的两个军士,霸占了门房,最窝囊的几个睡在过道,刘大头仗着头大脖子粗,身形还算魁梧,与另外一个新兵各自盘踞了一条长凳,窝在上面将就。
就这境地,刘大头还做了个美梦,梦见自己升了官发了财,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还娶了个大腚婆娘,拜了天地高堂,还入了洞房,正要使劲儿呢,梦里一个翻身,人便从长凳上摔了下去,登时惊醒。www.
他迷瞪了片刻,才分清梦境与现实,骂骂咧咧的正准备爬回长凳上继续“洞房”呢,却忽的听见门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流水,又像是有人在吸食什么东西!
刘大头心下稍惊,他蹑手蹑脚的摸到门房的窗下,伸手轻轻往外摘开窗扇,然后借着昏暗的月光往里面仔细看去,隐约可见有个臃肿的人影正猫在床铺子上,古怪的一动一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挤在床上睡觉的两个军士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毫无反应。
而离奇的声响,正是出自那臃肿的人影!
刘大头又细看了片刻,加之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已能分辨出那臃肿之人身上穿的不是“安武军”的制式服装,而是宽袍大褂,脑袋后面,还提溜着一根辫子!
刘大头立刻断定,这人如此装束模样,定然不是倪大帅手下的兵!
他伸手一摸腰,碰到洋枪,抽在手里,登时胆壮,发声喝道:“是谁?!搁那儿弄啥嘞!?”
那臃肿之人猛地回头看过来,一双眼睛耀出猩红且明亮的光芒,映出满嘴满脸的鲜血,模样狰狞可怖至极!直唬的刘大头浑身一颤,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去,目光下意识的瞥向床上那两个军士,依稀窥见他们的制服似乎都被扒开了,胸前血肉模糊,好似都烂了个大洞!
这是,被掏了心?!
刘大头陡然想起来陈天默在不器阁里说过的话——万一,找上门来的不是人呢?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起来,直透脑门子!
刘大头被吓得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狂叫一声:“鬼啊!”
那臃肿之“人”抹了抹嘴,“呼”的从门房的窗户里跳将出来,直扑刘大头!
刘大头总算没有完全吓傻,眼见对方扑来,举枪便射!
“砰砰砰砰!”
他一口气打了六枚子弹,近距离之下,全都击在了那臃肿的长辫子怪人的身上,登时炸开了六个血洞,一股股殷红的液体迸射出来,喷的满地都是,长辫子怪人的脚步也随之滞住。
眼见能打出血,刘大头稍稍一愣,心道:“鬼祟也能留血吗?”再一瞥,那“人”月下有影,刘大头心中惧意大去,浑身也来了力气,爬将起来,又朝着长辫子怪人的脑袋补了两枪。
长辫子怪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伸手摸了摸脑袋,然后怒吼一声,作势欲扑,刘大头叫了声“娘咧”,扭头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