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啸林一肚子的不服气,叫嚣道:“谁知道那小寿头手里拿的令牌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杀了他,也不能算欺师灭祖!至多是个不知者不罪!”
黄景荣骂道:“你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么?!”
杜玉生道:“二哥,即便不知道真假,也可以请示总舵,不管不问,便抓人杀人,说破天,还是欺师灭祖!那令牌是蓝老帮主送给陈天默的,还说是欠了陈天默极大的恩情!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杀掉陈天默,你猜蓝老帮主会怎么处置我们?”
臧啸林抓耳挠腮,挠的满头火星子,焦躁道:“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就真的把他当帮主一样供着?听他的吩咐?!”
杜玉生苦笑道:“不然呢?”
臧啸林“砰”的一脚,重重地踹了下自己的爱车,骂骂咧咧,嚷嚷道:“怎么跟皮雷诺交待?!”
杜玉生不急不躁道:“二哥息怒,咱们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臧啸林瞪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东拉西扯?!”
黄景荣冷冷说道:“他不是在东拉西扯!他是在提醒你,我们都是青帮弟子!我们的立身之本就是青帮和青帮的规矩!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我们与青帮决裂,成为叛徒,就算皮雷诺再扶持我们,我们的位置坐得稳么?!”
杜玉生苦口婆心劝道:“二哥,天下人都知道,青帮的规矩最严!老百姓也说,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青帮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帮,靠的就是严苛的规矩!说到底,最要紧的一条,小的敬大的,少的尊老的,这是万丈高楼的根基!如果连咱们都不守规矩了,还怎么管教小的们?你我以下犯上,弟子们有朝一日也会有模学样!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臧啸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纵然心中有万分不快,也清楚杜玉生说的是对的,可他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陈天默,所以又强辩道:“你说的难道我不明白么?!可皮雷诺会是好惹的么?!他要封我们的产业啊!要查我们贩卖烟土的事情!要抓我们进捕房啊!”
杜玉生轻摇折扇道:“历来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皮雷诺的威胁固然可虑,但至多不过是让咱们伤筋动骨而已,损失一些钱财并不可怕,大不了我们退出法租界便是,上海滩又不是只有一个法租界,我们依旧能活下去,而且活的不差!但若是自绝于青帮,那可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黄景荣冷冷说道:“我们三兄弟平时花那么多钱,喂那么多人,不是白混的!皮雷诺真想撕破脸皮,也得掂量掂量轻重!看我们手底下几万名门生答应不答应!他只要敢把我们抓起来,我就敢保管他法租界一天都不得安生!我们要是做不了法租界的生意,那谁也甭想做了!”
贾悟本在旁边听着黄景荣冰冷的声音,再觑看一眼他阴狠的表情,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三大亨之中,杜玉生最精明圆滑,臧啸林最嚣张霸道,黄景荣却少言寡语,看起来最不起眼,但直到此时,贾悟本才真正体会到黄景荣之所以能当老大的厉害之处。
他是最狠的!
与臧啸林的咋咋呼呼不一样,黄景荣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随着黄景荣一锤定音,臧啸林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只耍赖似的问道:“那就什么都听陈天默的?让他拿个牌子,把我们三大亨当孙子使唤?!”
杜玉生笑道:“二哥,叫小的们陪他,咱们打道回府,不露面不就行了?何必上赶着听他使唤呢?”
臧啸林“哼”了一声,道:“就你聪明!”扭头便上了车,冲司机发邪火道:“还不开车,真想等着给人当孙子呢?!”
司机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驱车离开。
地上一片狼烟起雾,把黄景荣、杜玉生、贾悟本等人都笼罩在其中。
黄景荣拿手帕掩着口鼻,待汽车尾气和烟尘散尽,才啐了一口,骂道:“这个死老二,一身反骨,迟早都要吃大亏!”
杜玉生笑了笑,回顾贾悟本道:“你去吧,告诉兄弟们,一切听陈先生的吩咐。”
“是!”
贾悟本应了一声,又不放心的问道:“先生,是陈天默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吗?”
杜玉生拿折扇点了点他的头,说道:“你自己也得动动脑子。我想,六大巡捕房的人应该快要到了,陈天默想离开上海滩,估计会很难。到时候,他如果命令你们和巡捕房对抗,你们可要学会虚与委蛇,不能硬来。明白吗?”
贾悟本道:“明白了。小的这就过去!”
杜玉生对黄景荣说道:“大哥,咱们也回吧。让陈天默和皮雷诺打擂台。”
黄景荣叹了口气,道:“想过一天舒坦日子都不能够!这个陈天默,只要来上海滩就没什么好事!每回都折腾的我够呛!他这次要是能离开,以后可千万别来了!”
杜玉生苦笑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到最后怎么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