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累了吧,喝碗羹汤。”
中常侍张让捧来一碗羹汤,递到皇帝面前。
“玩了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
刘宏拭去额上的汗渍,将毛巾丢在一旁,捧起羹汤,小呷一口:“嗯,虽然比不过王昊这小子的羊肉羹汤美味,但也算是有长足的进步。”
呃......
中常侍张让闻听此言,有种踩到屎的感觉。
恁娘的,怎么又是这个王昊。
这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能让陛下这般惦记。
虽然张让心里不爽,但面上却依旧保持冷静,他原本还想夸夸厨子的手艺,争取搞点小动作,但现在来看,这样只会让王昊的名字,在皇帝心里越来越重,反而会得不偿失。
罢了。
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张让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面带微笑地道:“陛下,老臣听闻最近郭校尉为了侦破左昌一案,似乎动用了不少刑法,他们应该是被逼急了。”
刘宏听到左昌的案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细眉骤拧:“此案拖延甚久,前些天朕狠狠地批了郭卿,让他加快进度,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侦破此案。”
“或许......”
刘宏猜测道:“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左昌动刑,这种人即便打死,也是活该,朕还要夷灭他的三族,好让全天下的官员都知道,倒卖军资牟利,是何等样的大罪。”
刘宏眉间一跳,颔下长须无风自飘,右手在桌面上一按,方才目光柔柔的眸子瞬间凝结如冰面,掩住了冰层下所有情感的流动,连说话的语调,都散发出了幽幽的寒气。
显然!
他恨左昌到了极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让、赵忠方才明白,绝对不能让皇帝得知真相,否则自己必将遭受牵连。
张让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礼貌而不尴尬地笑了笑:
“可是陛下,郭昀如此这般,很有可能会屈打成招,陛下固然是要搞清楚真相,可万一伤及无辜?”
“嗯?”
刘宏偏头望向张让:“让父,你这是何意?”
张让赶忙一揖:“陛下切莫误会,老臣也只是有些耳闻罢了。”
刘宏听出了张让的话外弦音:“让父,直言即可,不必遮遮掩掩。”
“喏。”
张让应了一声,轻声道:“据说,郭昀、王允等人联手,一直没有侦破此案的原因,不是因为没有找到答案,而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他们想要的答案?”
刘宏又何尝不明白王允与宦官之间的恩怨纠葛。
在黄巾起义之前,作为侍御史的王允,便时常弹劾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宦官势力。
而在黄巾起义时,更是拿了一些所谓的模糊证据,便污蔑张让、赵忠勾结黄巾,企图颠覆汉庭。
只可惜,每一次都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而让张让、赵忠没能得到所谓的制裁。
莫非这一次......
刘宏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让父放心,朕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個坏人,若当真是屈打成招,引起官员内斗,朕自然明白应该怎么做。”https://www.
张让赶忙深躬一礼:“陛下英明。”
刘宏摆手:“让父提醒的对,朕不能为了所谓的真相,便牵连无辜之人。”
张让感激涕淋:“陛下,您当真是这有史以来,最仁善、最公正的陛下,老臣实在是......”
刘宏急忙搀扶住张让:“让父,不必客气,此乃朕应该做的,如果王允调查出来的所谓真相,依旧直指让父、忠母,朕一定会详加斟酌,绝不会轻易冤枉你们。”
“老臣,谢陛下厚恩。”
“起来吧。”
刘宏再次搀扶,长舒了口气:“此事你也别太多虑,子师虽然与让父针锋相对,但此人依旧是有原则的,每次的弹劾都不是空穴来风,相信这一次,子师也不会胡乱攀咬。”
“但愿如此。”
张让的预防针已经打足,自然不会再穷追猛打:“实际上,老臣同样敬佩王子师的为人,刚正不阿,为朝廷、为陛下办了许多实事,乃是汉室的忠臣。”
“只是这接二连三与老臣过不去,老臣实在是有些胆颤心惊,一次可能是误会,两次可能是误会,但三番四次,总是这样,便不可能是误会了。”
“有时候老臣就在想啊!”
言至于此,张让面上泛起一丝引人怜悯的愁容:“老臣为人素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会得罪了王子师,引得他这般与某作难。”
“可是思前想后,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老臣自问行得正、坐得直,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臣民,应该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对,可偏偏终究还是惹到了王子师。”
“唉—!”
这一声叹息。
幽怨中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引得刘宏顿时心疼起来:“让父放心,朕还是那句话,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张让一揖作礼:“老臣谢陛下信赖。”
啧啧—!
张让不愧是张让。
皇帝只是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他便自行带入到皇帝的信赖。
言外之意,便是要pua皇帝,告诉他,我便是你口中的那个好人!
“父皇!”
“父皇—!”
正在这时,殿外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是刘莹。
刘宏一下子判断出来。
适才因为案件牵扯起来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悦色。
“莹儿,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呢?快过来,让朕瞧瞧。”
“公主殿下万福。”
张让同样一揖行礼。
“嗯。”
刘莹只是颔首示意,权做回应。
她径直走到皇帝跟前,面上泛起一抹淡笑:“父皇,女儿今日特意给你带来点好东西。”
刘宏哦的一声惊诧:“好东西?那朕可得好好掌掌眼才行,拿来吧。”
刘莹立刻将王昊造的纸张,递给刘宏:“喏,就是这个。”
刘宏接过纸张,仔细打量着它有何惊艳之处,但看了良久,依旧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纸面略显粗糙,纸张厚薄不均,有明显的凹凸感,纸面略微泛黄,且色泽不均。
这样的纸张比起皇宫生产的纸张,当真是远远不如。
刘宏不由好奇,瞥了眼刘莹,不明所以地道:
“莹儿,这纸张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父皇,您莫非忘记了吗?前些日子,女儿跟您提过的。”
刘莹眨了眨她那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示意刘宏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