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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静谧。
没有谁说话。
涂氏沉思许久,缓缓弯了弯唇角,无论经过多少年,她都比不过老祖宗,老祖宗想的一直都比她深刻得多。
是她忘了,柳氏不仅仅是柳氏,她是贤妃的亲妹妹,别说他们此刻没有证据,便是有证据,也不能把柳氏如何,毕竟,柳氏手中拿捏着常府的七寸。柳氏所倚仗的东西,恐怕比涂氏和楚维琳猜测得还要多。
软禁、打压、甚至是谋命,老祖宗都不敢轻易出手。
现在能做的,恐怕是有制衡,维持面上的平衡。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老祖宗睁开了眼睛,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楚维琳偏过头和常郁昀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双桃花眼里亦有疑虑,与她一样。
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的柳氏,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回心转意的,楚维琳清楚,柳氏是一个为了复仇连丈夫孩子都可以不管不顾的女人,她的软肋会是什么……
常郁昀蹙眉理着思绪。
以前世经历来看,离圣上驾崩,三皇子继位不足两年光景。可圣上的身体素来康健,因而坊间也有过传言,是三皇子为了帝位弑父。
三皇子并非东宫所出,他的生母是后宫里极其平常的一个女人,因此从小养在贵妃娘娘身边。景德二十四年的隆冬,皇后薨逝,贵妃娘娘暂理后宫,贤妃协理,接下来的盛夏,景德帝驾崩,新帝尊养母为皇太后。贤妃成了太妃,还是稚子的小皇子领了封号封地,等成年后便会离开京城。
常郁昀自然是没有看到贤太妃与她亲儿的将来,可他并不觉得乐观,仰人鼻息,又怎知那屋檐不会倒下来呢。
思及此处,常郁昀沉声与老祖宗道:“贤妃娘娘与小皇子……”
老祖宗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常郁昀还真是与她想到一块去了。
柳家三姐妹亲密。柳氏和贤妃会为了柳思璐的死大费周章地复仇,柳氏也一定会为了贤妃娘娘而三思后行。
老祖宗颔首,道:“她会知道该怎么选的。若她真的知道柳思璐是为了什么而情愿赔上自个儿的一生的。”
楚维琳快速扫了老祖宗一眼,她想,他们猜的没有错,柳思璐的事体。并非如涂氏之前说得那般简单。
老祖宗吩咐段嬷嬷去请柳氏来。
常郁昀知晓老祖宗的想法,轻声问她:“老祖宗。这么做会不会养虎为患?”
老祖宗浅浅笑了,轻轻拍了拍常郁昀的脊背,道:“养虎为患,总比一口被那老虎咬死了强。老婆子这把年纪。一只脚进了棺材里了,别的事情没想明白,就只知道一个道理。活得久的才是赢家。只要命还在。就有破局的法子,命要是不在了。什么都没了。”
楚维琳怔怔看向老祖宗,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些发酸。
脑海之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生的死的。
前世复仇,她也是拼上了一切赌上了一切,她曾经以为她是个赢家,可到头来还是一颗棋子,可以被随手丢弃的棋子,在地牢里感受死亡的时候,她心里所盼的分明就是想要活下去,即便是重头再来,也想再活一次。
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人若死了,爱也好,恨也好,什么都散了。
涂氏心中亦是感慨万分,她是深有体会的,她如今能掌管二房,能拿捏住了丈夫,全是因为吴氏太太活得不够久,饶是吴氏太太姿容绝色、温婉得体、样样精通,还是输给了她。
老祖宗见他们神色复杂,不由浅浅笑了,道:“放心吧,为了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真要被牵连了,就分家吧。涂氏,你和恒淼在明州耕耘了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们没有攒下些东西。”
分家一词,老祖宗从不挂在嘴边,上一回听她提及,是前世被迫分家的时候。
那时楚维琳惊讶老祖宗的果断决绝,现在才明白,对于老祖宗来说,常家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东山再起,分家也是一种可行的手段。
涂氏讪讪笑了笑,如老祖宗所言,他们夫妻在明州的确存了不少家底,不仅仅是银子,还有田地和宅子,都是在信得过的人的名下。至于分家,分出去了比不得今日显赫,可总比叫长房牵连了强些。
外头传来脚步声,似是柳氏来了。
老祖宗清了清嗓子,眸色沉湛,道:“我们怕养虎为患,人家还未必愿意让我们养,同样是依附于人,我们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柳氏不知老祖宗的心思,笑盈盈进来,察觉屋里气氛凝重,她的笑容微微一僵,福身行了礼,凑过去与涂氏道:“二嫂,怎么拉长着脸?是不是他们小夫妻不知事?哎,听我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儿媳如何,随他们去吧。”
涂氏没料到柳氏会这么想,勾着唇角,道:“郁昀媳妇是个晓事的,我怎么会去插手他们的事体。”
柳氏凤眼一转,看向了老祖宗。
老祖宗朝段嬷嬷抬了抬下颚,段嬷嬷会意,去了中屋。
柳氏这时才注意到,屋里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手,连窗户都是紧紧闭着,她的心一沉,道:“这是怎么了?”
老祖宗抿了一口茶,缓缓开了口:“上午时,郁晔媳妇娘家人来过,你晓得吧。”
“听底下人说了。”柳氏点了点头,说完见老祖宗还是盯着她,她不得不接了一句,“说是郁晔和周姨娘有些……”
老祖宗面不改色,道:“那依你看呢?”
柳氏面露难色,犹豫着道:“这事儿,媳妇哪里好胡说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