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回到灏七太太院子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花厅了备了席面。不仅仅是他们这一房的人,其他几房的奶奶姑娘们也一道来吃酒,很是热闹。
楚维琳被几位堂嫂们劝着多饮了几杯。等散了席面,多少有些晕乎乎的。
灏七太太看在眼里。让人开了西跨院的小门,道:“西跨院那儿,从前是维琬住的地方,这些年没有疏忽了打扫,都是干净的,维琳你去歇会儿,我叫人送醒酒汤与你。”
楚维琳应了。
幸亏喝得也不算太多,歇了会儿之后,就清明了不少。
等夜里从楚府之中出来的时候,灏七太太依依不舍,拉着她的手叮嘱了好些话语,又让楚维珩夫妇送他们登船。
夜里的楚家大宅,灯光盏盏,把这座百年老宅的青瓦灰墙染了一层柔光,瞧在眼里,暖了心。
常郁昀听着漾开的水波声,轻轻问道:“琳琳,你和婶娘的关系很好呢。”
楚维琳闻言笑了,歪着头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我的母亲过世得早吧。”
江氏过世之后,京中楚府里的那些伯娘叔母们,让楚维琳明白什么是算计,什么是谋划,亲情,不曾体会到半点,更别说如母亲一般的温柔了。
唯一真心待她的,只有楚伦歆。
而这一世,虽然与灏七太太的接触并不多,可她们之间,一来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二来又因着楚维琬而彼此爱屋及乌,相处起来,还真有些母女一般的味道。
常郁昀听了这句话,笑容里闪过一丝落寞,他知道楚维琳的意思,他又何曾不是呢?
大赵氏、涂氏、柳氏自有自的心思,他和楚伦歆的关系还算亲近些,但他毕竟是男儿,也没法像姑娘家一样,去叔母那里寻求些什么。
回到船上时,夜已经很深了。
楚维琳站在甲板上看了一眼旧都风貌,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她才刚刚来,刚刚领略了旧都风情的一角,就不得不离开了。
本来,他们可以在旧都再停留几日,可因为之前在渝州的耽搁,没有办法再浪费时间,不得不做好了准备,等天色亮了之后,就启程出发。
这一夜,楚维琳睡得很沉。
白日里出过太阳,舱室里又避风,流玉几个便撤了一个炭盆,夜里刚睡下时并不觉得冷,等到了半夜里,就隐隐有些凉意了。
楚维琳没有醒,身子却不住往常郁昀身上靠,寻了个舒坦位子又沉沉睡去。
常郁昀却叫她折腾醒了,握着握她有些发凉的手掌,赶忙把被子捂住严实些,收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又闭上了眼睛。
楚维琳醒时,听见了水波声,她皱了皱眉,常郁昀已经不在舱室里了,而她的身上,比昨夜里多了一床锦被。
看来,是她睡迟了,而水波声阵阵,船应当行得极快吧。
旧都往江南去还有好些路程,楚维琳记得常郁昀给她看过的水图,这一路上会经过好些城镇,只可惜他们时间紧,不好停留,要一直到了明州那里,去拜访了常恒淼从前的相识之后,坐着马车去金州。
还要一个月呢。
常郁昀在看书,楚维琳没去打搅,登上甲板转了转。
太阳有些高了,三四月交接时,正是一点点暖起来的时候,尤其是白日里,很是暖和,又过了旧都,气候与京城里也有些差异,等又行了五六日后,夜里舱室里基本就不需要点炭盆了。
沿岸垂柳落于水面,亦又落花相伴,楚维琳与李德安家的商量,把舱室从甲板下的一层挪到了上面一层来,这样,白日里开着窗,就能有春风阵阵拂面而来了。
虽不能上岸,但好歹还有顶层的舱室可以打发时间,楚维琳不是耐不住,一定要去凑什么热闹的性格,倒是很适应这样的恰意和随性。
直到四月尾端时,终于入了江南地界,又行了两日,停靠在了明州府渡口。
明州的热闹与其他地方的又不一样了。
他们停靠的是内陆渡口,楚维琳听常郁晚说过,明州沿海,另有海路渡口,那里的货船会从外洋运来许多西洋货,而明州人近水楼台,见识的西洋东西比京城里见多识广的官家人多得多。
明州城毕竟是常恒淼当了多年官的地方,要拜访的人多,就不能匆匆来匆匆走的,夫妻两人搬入了常恒淼在城中置办的一处小院。
看守小院的人,楚维琳不认得,常郁昀是知道的,是涂氏的心腹,这些人以涂氏马首是瞻,官家姓王,是个四十岁出头的汉子。
王管家在院外迎了他们,楚维琳看了一眼王管家两口子行礼问安,不由就撇了撇嘴。
这两位当了几年官家,当真把自个儿当成这院子的主人了不成?那笑容里的排斥和防备,换作是谁都瞧得出来。
楚维琳不会费心思与王管家两口子周旋,小住几天而已,根本没有折腾的必要。况且,她知道这等怠慢仅仅就是王管家两口子自己揣摩涂氏心思做出来的行为,以为他们和涂氏在京中势必是水火不容了的,可事实上,她和涂氏分明就是各走各的阳关道,才不会在这等小事情上使绊子为难呢。
吩咐底下人把院子里收拾妥当了,楚维琳抱着霖哥儿回屋里休息,常郁昀去了书房,给要去拜访的人家递了帖子。
之后的几日,夫妻两人异常忙碌,等把常恒淼安排好的必须亲自去拜访的那些熟人们一一拜访完了,楚维琳颇有些精疲力尽。
即便如此,还是要依着行程,安排了车马往金州去。
等好不容易见到了金州城门时,楚维琳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