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所煮的饭菜还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美味至极。连本来心情不是很好的冯奕枫,也连吃三大碗饭,至于从来就没有吃过虾膏这种美食的尼洛和巴卡,就更是差点连自己舌头都吞下肚子。那风卷残云的模样,仿佛就是饿死鬼投胎。
巴卡甚至对着秋姨,竖起大拇指,用他那半生不熟的中文道:“好吃,好吃。”接着就对身边的尼洛用英文快速的说了一连串的话,尼洛也一副深表同意,不停的点头。
“文秀,他们在说些什么?不会是我煮的有什么问题,他们不喜欢吧?”秋雨这种文化程度不高,又是从内地过来的新移民,根本就听不明白尼洛和巴卡之间快速的美式英语。
刚才在空闲时,冯奕枫就问过文秀有关秋姨的事。秋姨原名马秋,是广东湛江人,在大陆那个大动乱时期,因为成份不好,被判为黑五类人员,生活十分艰苦。于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和几位同乡一起偷渡来到香港。在香港这是多年时间里面,因为没有身份证,加上本身文化不高,所以在香港的生活也很艰难,先后做过清洁、酒楼侍应、捡过垃圾和作过小贩。为了躲避警察的盘查,只能住在天桥底和一些荒废的木屋里。
还好她的运气不错,因为英女皇寿辰,香港特赦,不少偷渡到香港,还没有身份证的人都得到了登记成为香港居民,秋姨就是这其中一位幸运儿。在拿到身份证后,她工作的选择就多了不少。她的几个同乡就介绍她到一些工业区做女工,但被工头克扣工资,还老找她的麻烦,就因为她是大陆过来的,在一气之下,辞工不干,还跑到长洲来散心。在这里,她看到虾膏厂的招工启事,在来应聘之后,看到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那种和蔼可亲,没有市区那些老板那样歧视大陆人,就安心的在这里安定下来。
几位同乡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去长洲那种穷乡僻壤找工作,劝她还是回到市区来,早点赚够钱,把她在湛江的老公和儿女接到香港来,还再次为她在九龙的一家酒楼找到了新工作,不但包食住,人工和长洲这里差不多。不过她不是那种得陇望蜀,贪得无厌的人,按照她说的就是找一份好工作,不如找一位好老板,在虾膏厂就一干四年多时间。不但学会了怎么制作虾膏,还承担了虾膏厂所有人的一天三餐。
“秋姨你放心,不是你煮的东西不好吃,反而是煮的太好吃了。巴卡和尼洛都是在外国生活长大的,跟了小枫之后,虽然也吃过不少中国美食,不过他们都说你煮的这几道,是他们尝过最好最完美的杰作。他们说怕这次离开,以后就很难尝到这种美食了,说要不要带几罐虾膏回去,自己学着怎么去做。”
“哦!原来是这样,还吓得我以为煮的不合他们口味呢,没想到现在外国人都这么喜欢我们中国的传统食物。要不你们下次再来时,我再煮给你们吃?”秋姨最后的那句是对这巴卡和尼洛说的,可她忘记了他们俩个会说的中文,加起来一只手就能数完。还是文秀看着,为她翻译给巴卡他们听
“秋姨,我有件事想和你说的。这次我外公出了这个意外,我想让他和外婆搬到市区和我们一起住,这间虾膏厂可能就不会在开下去,不知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要不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做些小生意,或者再找一份工作。”冯奕枫已经决定把外公接到市区,在这里他实在是不放心。就算这次的事件解决了,谁知什么时候又会有什么人来说收购或者直接强占呢?
“啊!虾膏厂不做了?”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秋姨,被冯奕枫这个消息惊到了。这几年她都在长洲居住,加上冯奕枫的外公对于秋姨不但承担虾膏厂的工作,还为所有人煮饭,于是她的工资还是比较高的,也使到秋姨存了些钱,她还准备一直在这里工作下去,直到有钱把老公和儿女都接到香港来。但要是虾膏厂停业,那么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难道又要回去市区那边,接受那些老板和香港人的白眼和歧视?
“是的,我准备劝外公和外婆不再经营这间虾膏厂了。俩老的年纪已经不小,我作为孙子,该接他们出去安享晚年,我哪里有佣人和保姆,可以更好的照顾他们。”
“这个,我真的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我有不懂英文,也不会其他的手艺,在香港更是无亲无故,一下子让我可以去哪?”秋姨也知道冯奕枫说得没错,老板的年纪已经不小,虽然还身体健壮,但经过这次以后,肯定会落下一些病症,作为外孙,接他们出去享福也是应该的。
“不如就给你一笔钱吧,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照顾我外公和外婆,就当是我感谢你好了。你也不要推辞,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去开间小店铺。在香港,只要肯工作,绝对不会没有出路的。”
“唉!只有这样了,不过可不可以让我先住在这里,等我找到地方再搬,行不行?”秋姨也没有办法,她毕竟只是一个打工的,老板不做了,难道她还能赖死不走么?
“秋姨,你要明白,这里现在很不安全,我也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再来,也不知他们这次会用些什么手段,要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秋姨要是留在虾膏厂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