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女儿正运笔如飞。
屋中人多,空气有点热,她的鼻尖上有细汗闪光。一缕头发贴在额头上,那么的美丽。
是的,女儿真美啊。饱满的额头、红润的皮肤闪烁着光泽。惟独……惟独捏着钢笔的右手中指第一节关节满是厚茧,那是被笔杆子磨出来的。
冯白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凝神看去,中指第一节关节也有同样的茧子——二十多年没有用笔,这印记依旧没有消失,但自己的青春已经跑得远了。
补习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老师刚喊了一声“下课”早等在外面的家长们就一涌而入,给儿女打扇的打扇,喂水的喂水,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我们的老白也不例外,他“嚓”一声撕开塑料袋封口,套出一张湿巾小心地把园园额头的汗水擦掉,然后罩到她的鼻子上,一捏:“擤!”
园园喷了一口气:“冯白,你真烦。”
冯白收起湿经,又将早已经插上吸管的饮料递她嘴边:“吸。”
“恩恩恩”冯小园大概也是渴坏了,口中发出惬意的声音。半天才笑道:“当我是刚生下来的婴儿吗,冯白,你烦死了!”
“你永远是爸爸心中的巨婴。”冯白嘿嘿笑着。
冯小园:“老白,我觉得你是在骂我。”
冯白:“园园,老师讲的课能听懂吗,刚才作文会写吗?”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会,咱们继续补,补到你懂为止。”
父女二人又说又笑地下了楼。
能够上补习班的学生家庭通常不错,放学之后,家长们纷纷开着豪车呼啸而去。
冯白被尾气熏得连连咳嗽,气道:“园园,爸爸马上就又三十万奖金到手,要不我家也买个车,你喜欢什么车?”
园园大喜:“陆地巡洋舰可以吗?”
“抱歉,买不起。”
“那么,特斯拉可以吧?”
“还是买不起。”
“白老,我认识你十九年,你就没有买得起的东西。”
冯白:“不管了,到时候胡乱买一辆,首先得摇到号啊!”他叹到:“家里也该有车,别人家送孩子读书都是名车好车,我却跟你乘地铁。园园,我很内疚。”
“不好,又不是我一个人坐公交,有的人家里五十套房子,亿万身家,不也腿儿着,最惨的是还没有爸爸妈妈陪。”园园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旁边。
父女两正走着,恰好关小雨也跟了上来。
这孩子很奇怪,每次来补习都是一个人,关飞和时晴从来都没出现过。
看到女儿嘴角带着不坏好意的笑意,冯白感觉到一丝不妙,严厉地喊:“园园。”
但已经来不及。
却见,冯小园猛地站住。
关小雨这孩子走路有个特点,低头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不小心撞到冯小园身上。
他惊恐地抬起头。
冯小园挑衅地看着他:“关小雨,你爸爸妈妈呢,没有来接你?”
关小雨:“关你什么事?”
冯小园:“上次你喊我游泳圈,还有作业本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你这两天总躲着我。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说……说什么法……”关小雨一张脸涨成了愤怒的红色,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低着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也是牛高马大,玉树临风,足足比园园高一个头,却被这个女同学吃得死死的。
冯白看得大惊:“园园,别胡闹。”这孩子,明明是自己的错,她倒是不服气了,真是不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