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兵王勃好心地走到杨光田身边，说：“杨头，鬼子撤了！”

双耳失聪的杨光田对王勃的话根本听不见，继续狂热的磕头，口中喃喃的念着：“显灵啦——玉皇大帝显灵啦——王母娘娘显灵啦——齐天大圣显灵啦——”

王勃听着杨头语无伦次地叫着各路神仙的名号，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一个焦虑的声音传过来：“老，老山羊呢？他刚才，跳，跳城了没有？”

王勃回头一看，只见身材矬胖的李家马慌慌张张地爬上了城楼。

在刚才日军坦克逼近的时候，守在城门洞里的李家马听到城楼上杨光田悲壮地大叫一声“老李，弟兄们，永别了！”心知这个兄弟要舍身炸坦克了。

想起这些年自己同老山羊枪林弹雨同生共死，李家马心里剧痛，暗自誓：“老山羊，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然后眼睛一闭，就等着杨光田从城上纵深一跳，轰隆一声，直接成仁了。

谁知隔了片刻，还没有见城楼上有人跳下来。

紧接着天空中传来了尖利的呼啸声，五架中国轰炸机在这千钧一的时刻赶到了。一轮精准漂亮的俯冲轰炸将日军的坦克车炸成废铁。

看着日军纷纷退却，李家马心里乐开了花。

但是一层阴影又笼上了他的心头，刚才飞机轰炸，四面开花硝烟滚滚，他也没看清楚杨光田到底跳了没有。这老山羊有时候脑袋一根筋，说不定已经从城楼上跳下来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李家马心里一惊：“老，老山羊啊，要是——飞，飞机不来，你跳，跳得也算值个儿了。可，可现在——你要是真，真跳了，那，那就冤大了。”

他一边安排士兵们整修工事打扫战场，心里终究放心不下，亲自跑上城楼来看个究竟。

李家马跑上楼，就看到杨光田干瘦的身影正跪在城垛下面磕头。

几名机枪手看着杨光田捂嘴暗笑。

“整——整啥玩意儿呢？”李家马几步赶到杨光田身边，大声喊：“老，老山羊，干哈（啥）呢？”

杨光田对李家马的话毫无反应，仍然双手合十地叩拜着，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各路神仙的名号。

“敢情是跳大神啊！”李家马终于明白了，心里又气又笑，狠狠踢了杨光田屁股一脚。

杨光田此刻已经进入了潜心朝拜，心无旁骛的空明境界，但是屁股上火辣辣的吃痛还是受不了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李家马站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但是耳朵边却是一片无声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