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微微俯身察看着什么随即若有所思地道:“地上剑气划过的痕迹纵
横交织如网却密而不乱此等剑法已臻出神入化之境。看来在我们来到这儿之前镇
上生过一场不为我们所知的恶斗曾有绝顶高手在此出现但不知这与白辰那小子是否有
关系……”
一人道:“炎老‘足剑’每次偷袭风宫弟子时皆计划周详从刘明广是他的人这一
点来看足以证明‘足剑’绝非单枪匹马他的身后必有一股势力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
出手劫救白辰的就绝不会仅他一人依属下之见白辰那小子多半已被‘足剑’的同伴带
走!”
炎越轻叹一声道:“‘足剑’武功之高实出乎我的想象加上他招式怪异以至于
连我都未能将他截下。”
白辰心中暗松一口气。
一人道:“依炎老之见……”
炎越沉声道:“白辰武功被废虽能逃得一时却难逃一世风宫的力量无所不在他
终难免一死。捕杀白辰之举虽得宫主默许但若是太着痕迹也许会使宫主与宫主夫人之
间产生矛盾到时宫主只怕会迁怒于我……”
他沉吟片刻终于道:“张贴告示通告镇民若有人能将白辰的行踪告之于贾政贾大
人赏银千两!”
“是!”一人领命而去!
白辰惊怒不已他虽早已知道有不少地方官府已与风宫暗中勾结为风宫效命却没想
到已至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风宫竟能擅自以官府名义张榜告示悬赏缉拿风宫欲擒之人
甚至连赏银多半也是来自官府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中官府之昏庸与风宫之猖獗可见一斑!
风宫属众在镇上又折腾了一阵子终于退去。
镇子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中但这种寂静却隐有不安与惊惧甚至有肃杀之气。
过了许久镇子东南角传来一声狗吠声吠声很短促而且十分压抑像是在试探看危
险是否已经过去。
过了一阵子又闻到两声狗吠终归寂静。
镇子中央终于亮起了一盏灯。
过了许久方有三三两两的灯光亮起但很快又灭了夜色下有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响
起多半是邻里间的相互询问。
白辰这才将久伏不动的身子慢慢移动他小心拔开茂密的竹枝看了看地上现自己
所在之处离地面不及一丈高
白辰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心知自己武功被废后已与常人无异了。
他担心炎越会派人在院外设伏当下并不从正门出去反而绕到南侧院墙下见一只木
架倚于墙边已有半墙高便攀上木架再由木架翻上墙头探身一望见墙外是一条偏静
的小巷心中暗喜看清地势跳将下去再一个侧滚然后翻身站起向西向而行心想若
在此地多作逗留一旦被人向官府或风宫告了密那时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白辰匆匆走到巷口忽然记起一事心中“啊”
地一声再也迈不动步子。
原来他忽然记起幽蚀退去时曾吩咐属下在镇内的水井中放毒此事除幽蚀的人之外只
有他一人知道若自己对此事置之不理袖手而去那这个镇子岂非要遭到灭顶之灾?
但若在此地多作逗留就多一分凶险!
可无论如何白辰也无法置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于不顾他仅犹豫了片刻便拿定主意
决定将此事告之于镇民之后再设法离去。
主意一定白辰便沿着街巷缓缓穿行孰料镇上之人在受到风宫惊扰后多数已经紧闭
大门白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犹自亮着灯火的人家孰料他刚刚叩门里面的灯火立时熄
灭了显然谁也不愿在今夜惹祸上身。
白辰这才明白这事尚要费些周折他未气馁继续在街巷中穿行心中拿定主意若一
直无法见到镇上的人就找到镇内的水井在旁侧刻上几个字以作警示。
自从被牧野静风击成重伤后白辰一直处于生死危亡之间对身上的伤痛倒无暇顾及
只知一味寻找脱身之计。而此时强敌退去性命暂保无碍时他顿觉身上各处伤痛齐齐作
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安然无恙尤其是几处外伤在秋夜凉风的吹拂下痛感格外清晰尖锐!
而几日未进饭食更使他全身乏力每迈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他只觉嗓子紧
喉中有一股青涩之气息上涌胃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如同被一只手反复绞拉。
白辰倚着墙壁静立了片刻长长吸了口气又继续在阴暗的街巷中穿行他心中默默忖
道:“再走两条巷子若还不能见到什么人我只好在井边留字了怕只怕有顽劣的孩子将
字抹去又或是虽然有人看见了却并不相信……”
他边走边想忽觉眼前一亮定神一看才知巷口转角处有一间屋子竟还亮着灯而
且大门敞开着。
心中一喜之下定神再看才知那里之所以没有将门关闭只是因为屋中根本就没有门!
这是一间有些破落的夫子庙想必这个镇邻近风宫无天行宫常有武林中人出没故孔
夫子也遭到了冷落。
让白辰感到欣慰的是他已看见夫子庙内有好几个人席地而坐他心中暗喜奉待立即
上前忽然想到自己正被风宫缉拿追杀还是多加小心为妙这些人虽然不可能是风宫中人
但他们若看出自己像是风宫要缉拿的人可就有些危险了。
于是白辰又退了回来在墙角处将自己的头弄乱又从角落里抠了些污泥在脸上胡
乱抹了一气想到自己身上有伤极易为人起疑便将几处血污用离别钩割去了又将衣衫
胡乱扎了扎以遮住几处明显的伤口上上下下“收拾”了一番这才向夫子庙内走去。
步入夫子庙内便觉有阴湿之气迎面扑来同时掺杂了朽木的气息夫子庙内立着夫子
的泥塑像表层的漆早已脱落得斑斑驳驳几个衣裳褴褛的人在夫子雕像前团团围住中间
燃着一堆篝火其中两人用一根木棍串着一物在火中上下翻动着出“吱吱”之声定
神一看竟是一条已开膛破肚的野狗!
白辰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流落镇上的叫化子而非镇上之人但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人
何况将井水有毒之事告诉他们也未尝不可故微觉失望之余他还是走进了夫子庙中。
庙中几人看了白辰一眼没等他开口已将身子挪了挪空出一个缺口那意思很明显
——空缺位置是让给白辰的。
白辰一怔心中忖道:“他们是认错人了么?”
犹豫间已有一人道:“兄弟面生得很哪走哪条线来的?”
白辰又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这必是叫化子间的切口心想此言多半是问自己由何处而
来。
于是他道:“江南临安。”
几名叫化子相视一眼方才那人道:“原来兄弟是刚拆的锅。”他指了指那个空缺的位
置道:“坐下吧这野狗已烤得五成熟了。”
白辰看了这人一眼只见对方蓬头垢面一口牙却齐整洁白身材甚为高大。他依言上
前在那个空缺位置学着他人的模样盘腿坐下忖道:“‘刚拆的锅’又是什么意思?”同
时暗自思量如何开口说井中放毒之事。
忽听得嘻嘻笑声一个童稚的声音道:“叔叔真羞大人还戴手镯镯!”声音清脆悦耳。
白辰一呆循声望去竟然现左侧正在烤着野狗的那人腋下探出一个小脑袋竟是一
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眉清目秀只是有些清瘦一对点漆般的眼睛显得格外大此刻这双
眼睛正好奇而又略略有些怯生生地望着白辰小女孩的一只手指犹含在嘴中。想必她一直躬
在大人身边白辰心中有事一时竟未留意到。
白辰见她如此乖巧可爱不由一笑笑罢方意识到那小女孩所说的“手镯镯”多半是指
套在他腕上的“离别钩”!他本是一直用衣袖将离别钩掩藏起来的但方才在庙外的一番撕
扯竟使离别钩露出小半小女孩识不得这乃武林奇兵还道是一只手镯子。
想到这一点白辰不觉有些不安他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几位叫化子一眼现他们的
目光都集中于那只开始滴油的野狗上对自己的“手镯子”毫未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