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过年(4)(1 / 2)

 孙茂是坐火车回北京的两个多月穴队一回家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忙给他做了一碗住挂面上面还卧了三个鸡蛋吃得他香香的。

回北京真好这里是自己的家啊自己从小就在这个屋子里长大床桌子凳子连墙上的**像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他饱饱地睡了一觉享受着父母亲兄弟姐妹们对他的亲情他像出征得战士从战场回来一样真有点像:几回回梦里回延安一头扎进宝塔山。

第二天他去看望和他一块回京探亲的好友金杨。

他走到古楼大街一条胡同里金杨的家。一进院门见金杨家一串屋门仍然贴着革委会贴的封条只有南屋的门没有封条他知道金杨住在那儿便推门进去。

屋子不大中间有一个比磨盘还大的扁圆形的石头放在屋子正中孙茂知道那是个井盖水井就在井盖底下现在用自来水了井就常年盖着盖了。

屋里冷飕飕的金杨还没起床缩在床上被子里像个虾球。

“怎么这么冷没生火啊?”孙茂问。

“生火了又灭了。”金杨有气无力地答。

“吃了吗?”孙茂又问。

“火车上咱俩不是都吃了吗回北京还没吃呢。”金杨答。

“唉”孙茂叹口气。金杨使他中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初一时他们就是一个学习小组的下课后经常来他家复习功课他家院子大啊十好几间家里人又少只有金杨父母和姐姐与金杨四个人。

金杨家里的家具都是古色古香的深棕色擦得油亮亮的墙上还挂着一些古画漂亮的大撢瓶上穴着闪着棕红色光的鸡毛掸子。大穿衣镜有人高两个大闹锺也都有一米高钟摆摆来摆去很有韵味在他们家学习一是安静二是凉快他家屋子高又大所以夏天坐在里面也挺凉爽的。

金杨的父母都在工艺品厂工作说是工人可是孙茂不信工人哪能住那么大的房子用那么好的家具。他没问金杨金杨也从没向他解释。

文化大革命这一切都亮了底了原来金杨的祖上是满洲贵族到他爷爷这一辈才衰落他父亲喜欢摆弄家里的古董字画画儿画的不错解放后编导工艺品厂当美工了。文化大革命他父亲因为祖上的问题被红卫兵揪了出来批斗戴高帽子游街斗了两三个月。

刚被放回家又被厂里的造反派抓起批斗又关了两三个月刚被放回家又被他老家东北来的红卫兵抄家批斗刚被放回家街道上的造反派又要抓他父亲批斗他父亲仰天长叹:祖上缺了什么德了让儿孙还债没完没了的还永远还不完算了我也不还了。趁着他的人不注意跑到什刹海一个猛子跳下去便告别世间。

金杨的母亲望着从什刹海捞上来的父亲的遗体不哭不笑只是呆呆坐着但随后也被红卫兵把她和金杨金杨姐姐轰回东北老家金杨和姐姐半路逃回北京母亲不久便在老家死了。

金杨家只剩下姐弟二人姐姐只比金杨大两岁从此姐弟俩觉得自己家祖上是满洲贵族父亲又自杀身亡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自己成了黑五类的狗崽子面上无光矮人一等便白天都不出大门了只有晚上趁胡同里月黑人少时才跑到一里路外的饭馆买上二斤包子作为一天的伙食。

家里留下的钱一年多也就花完了工艺品厂又停了父亲的工资姐弟俩没办法只能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一个卖给废品站家里的铜盒铜锅铜铲铜香炉都卖了另外一个就是卖给信托商店他家离的近的一个事古楼信托商店一个事东华门信托商店好在他家房子多家具多买个十件八件的也不显少。

后来有人现了报告了街道街道造反派便给他家的屋门都贴了封条只留给有水井的南屋给他姐弟居住。这时恰赶上有学生内蒙穴队金杨的姐姐便去了内蒙没半年金杨也去山西穴队了。

“走咱们吃饭去啊?”孙茂说。

“哪啊没钱。”金杨懒懒地答。“队里刚借的十块钱呢?”

“买火车票了。”

“呦我掏钱吧。”孙茂道。

金杨起了床开门向院里望了一下见没人忙向孙茂说:“你把院门给我关上看看别让人进来。”说着拿上一把小刀走到东边的一间屋用小刀撬门边的窗户。

“你把窗户弄坏了造反派不把你抓走?”孙茂忙止住他。

“弄不坏。”金杨用手推开孙茂“这个窗户是活的里面只有一个别子把别子拨开就能推开了。”果然没一会窗户里递出两个绣墩他跳出来后说:“拿上咱俩出去把它卖了。”说着二人便关上窗户瞧瞧胡同没人便拿着绣墩直奔古楼信托商店。

信托商店里只有两位四十来岁蓝衣服带造反派红袖章的人。金杨和孙茂把绣墩拿进屋里其中一位穿蓝衣服戴红袖章的人一见金杨便问:“小子这几个月不见你哪去了?”

“去山西穴队了。”

“怎么回来了?”

“回来过春节。”另外那位穿蓝衣服戴袖章的问:“你这绣墩哪来的有户口本吗?”

金杨这才想起自己去山西穴队迁户口时派出所把户口本收了便说:“没户口本。”

“那不能收。”那人道。

“可这是我家的啊!”金杨大声说。

“收了吧老赵。”刚才和金杨打招呼的那位蓝衣服红袖章的人说:“我认识他他家就是古楼金家老来咱这卖不会偷的要偷也是偷自家的。”

“好那收吧一个五块。”那个叫老赵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