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这儿我能到山顶洞人。()”梦琼说完偷偷地笑。
要到雨季了王大力要把这窝棚上的塑料布重新盖一下。他到离家不远的朝外市场买了十米塑料布盖在房顶上又拿一块块砖把塑料布压实心里才踏实。
放暑假前两天王大力接到了忻县电大寄来的山西电视大的毕业证他拿给蔡校长看蔡校长看了看说:“大力啊不错啊拿到大毕业证了虽然算是大专但终究算大啊你拿到办公室韩老师那让她给你放到档案里吧。”
王大力把毕业证交给韩老师韩老师拿着毕业证登记后说:“祝贺你啊你是山口中工人中第一个拿到大毕业证的年青人就要上进要不断地习不断努力才能有所成就。”
“韩老师您瞧我拿了大专毕业证工作上能让我教书么?”
“教书我估计够呛。”五十来岁已有白的韩老师说:“要是前几年你有个大专文凭教个中有可能可是现在咱们校也算二类重点校这两年把在教岗位的以前中专毕业老师都刷下来了有看生宿舍的有到教务处印卷子的有去服务公司的和你在一块的赖有福原来就是校的体育老师前两年校又分来两个体育院毕业的大本科生你说他一个中专的不下来谁下来啊。所以他就了开车到你们服务公司了。”
“我在这校没有可能当老师?”王大力又问。
“难呐除非你到档次低些的校或是到小教书也许有点希望在校里干什么都一样不让教书可以干点其他的都是为生服务嘛。”韩老师说。
暑假到了生放假老师放假了但校里的服务公司可忙开了。中午校放暑假下午一点王大力和赖有福以及后勤烧锅炉的食堂做饭的打扫卫生的工人便开始布置教室把教室的桌椅搬到另一个教室然后以后勤仓库搬来前几年准备下的单人床和被褥刚布置完几个教室铺好一百多个床山东省的一个中老师带着一百来个生赶到了王大力赖有福和老会计甄繁便忙着引领客人到各个教室去住并指引他们打水和吃饭的地方。
晚上吃过晚饭刚歇半个小时又要去另外教室搬空桌椅再往里搬床和被褥收拾完这些晚上王大力和赖有福还要值班把一层楼道门一锁在门旁的一个屋里住下。
“够忙的?”王大力说。
“服务公司一年都清闲只有寒暑假忙。忙是忙咱们也有加班费每天一元夜班费每天也一元咱们白天值白班夜里值夜班一天能挣两块钱一个暑假下来也挣个百十来块顶两个多月工资校里多少人干都干不上呢。嗨老王你有什么后门能调到这个校又能进服务公司?”赖有福问。
“我有什么后门啊我爱人在北京当老师按政策我从山西调回来教育局给我分配这校的。”王大力说。
“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我表姐也是穴队的内蒙穴队的嫁了个内蒙人跟她爱人离婚了带着孩子也回北京了我和咱校说了让我表姐来咱校校不要我表姐现在在马路边卖煎饼呢。”
“卖煎饼收入高吗?”
“还行吧我把个三轮车改了个煎饼车里边安个油漆桶做的炉子上边架块大铁板买点豆面白面玉米面合成面糊往铁板上一摊抹着辣酱撒点葱花上边再摊个鸡蛋熟了往起一铲放半根油条一卷就行了。八毛一个倒也痛快每天早上干两钟头中午干两钟头晚上再干两钟头一月也挣个百十块钱。”
“那么多?”王大力大感意外。
“当然比咱上班挣的多了倒不是累是要舍得这张脸你说你正在卖煎饼遇到老同老街坊怎么办你不能放下车躲起来吧只能和人打招呼别人表面上笑呵呵地说:卖煎饼呢心里肯定说这闺女真没出息回北京就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抛头露面卖煎饼也不觉得寒碜。”
“那有什么丢人的我要是没工作我也会卖煎饼。”王大力说。
“你们穴队回来的比没穴过队的豁得出去。哎对了你是北京人吗?”赖有福问。
“怎么不是北京人啊!”王大力说。
“王主任和甄会计都说你可能不是北京人说话不是纯北京话带着山西人味。”
“是么?”
“你父母是北京的吗?”
“是啊。”
“在哪?”
“就住在朝阳门那块儿。”
“噢。”赖有福好似解开了心中的疑虑。
晚上八点半了赖有福还没来王大力独自坐在值班室看着那个时时闪着雪花的九寸电视。“吱——”的一声门开了王大力回头一看是老会计甄繁。
“甄老师您怎么来了?”王大力问。
“我和你一起值班啊。”
“赖有福怎么没来?”王大力问。
“今天李副校长的闺女搬家他开着校车帮搬家去了可能搬了一天人家招待他喝酒喝多了醉了李副校长就打来电话说他晚上值不了班就叫我来替他。”
“你那么大岁数这老晚还从家赶来?”王大力问。
“哪啊我就住在咱校的生宿舍。”
“那你的家呢?”
“嗨我还有什么家啊没家了。”
“人怎么能没有家呢?”王大力问。
“你文化革命时候在北京上中吧?”
“是啊上初中。”王大力答。
“那时候我是这个校的教导主任文化革命一开始咱们校原来那个老校长被校里的红卫兵押上台批斗又给戴纸糊的高帽子又往他身上倒黑墨汁说他是校里的黑色走资派把他整得不像人样我在台下只说了句:你们上了几年一点都不讲文明把文化都到狗肚子里了。
只这么一句被台下的红卫兵听到便把我也揪上台按着我的头把我脑袋上剃的一半有头一半没头弄了个阴阳头往我头上吐唾沫倒浆糊倒墨汁又踢又打又骂说我也是走资派是校长的黑帮凶。斗完后关进小屋后又说我在解放前搞地下工了叛徒把我押送回河北农村老家。”甄繁一边说一边陷入痛苦的回忆。
王大力看到她眼里盈盈的泪水不禁问道:“后*反了你怎么会没家呢?”
“我那个死屁男人是部队的他要求进步啊一见我被打成叛徒反革命便立刻和我离了婚一儿一女也跟着他我一个人便被轰回农村在大队给的一间房里一住就是十几年这两年我自己才回来找校让给落实政策老校长也死了以前的书记也调走了好在王主任还是校老人给我作了当时是这校的员工证明教育局让我先回农村等着等落实了政策我再回校我不回去我人回农村了谁给我跑落实政策的事啊我要留在北京天天找他们找的市教委和市委政策办公室的人一见我进屋就溜。现在我的政策还没完全落实校只拿我当个临时工用每月只从服务公司账上给我开四十元工资。”
“您以前挣多少?”
“九十七块钱。”甄繁说。
王大力感到甄繁这老太太一点也不像中里的老师更不像曾在这个中当过教导主任。她一进屋一边和王大力说话一边坐到屋里的一张单人床上盘腿坐起扒下脚下的袜子开始用手**抠脚丫上的泥。
这个甄老太太怎么这样啊当着一个男人的面竟然自顾自地搓脚丫上的泥呢文化大革命时她说生不文明她自己也不太文明吧王大力心里。
“你先值会班哪时你累了叫醒我你再歇息。现在我先躺一会儿。”甄繁说完把单人床上的枕头摆了摆侧身便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