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珩儿惊讶地轻呼一声,被握住的右手颤抖了一下,许啸锋才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连忙把手缩回来,使劲抓着脑袋。
“不用担心,我没事。”
没等他说对不起,珩儿竟先开了口,刚才那牵手的举动,她好像并不太在意。
“其实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去世的爸爸,才想来看海的,现在看到了海,也算了了心愿,我们这就回去吧。”
许啸锋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怎么会这样?难道来了海边,一点玩的**都没有?仅仅是因为怀念父亲而专程来天津,看完海又回北京去,这个来自海峡对岸的神秘女孩,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碰上台湾女孩,还跟她做了朋友,他倒觉得这通常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仍然不可思议。
但很快的,另一个问题又在脑中浮印出来。珩儿会这样了解台湾棋手,充分证明她的确是台湾人,可她又怎么会在林之韬的棋社工作,还叫林之韬“叔叔”?
“啸锋,你不回去吗?”
珩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这么早就要回去?既然来了就多玩一会儿吧,你看那边!”
许啸锋晃了晃头,突然指着海滩上一个卖风筝的小摊,没等珩儿答应,他便蹦蹦跳跳地跑到那边买了个风筝。
“好漂亮的风筝啊,是沙燕呢!”
接过美丽的风筝,先前还带着淡淡忧愁的珩儿竟绽开了笑容。许啸锋立刻替她放开风筝的长线,随着阵阵海风,沙燕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展翅飞上了天空。珩儿放风筝的技巧看来不太熟练,许啸锋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一面挪动着步子,一面和她一同拉动着线……界限不知不觉消失了,有的,只是两颗寻找着美梦的心,如穿过流云的风筝一样,借助着彼此的力量,越飞越高,没有终点。
海浪在心底起伏着,一个晴天就在迷惘后的快乐中过去,许啸锋记得珩儿跟他说再见的时候,那个浅浅的笑容依旧很好看,而那首悠扬的歌,他正以某种方式记录着,将它藏进了某个地方……
回到大虎道场时,是下午四点半,若不是在门口碰上岳智兴,许啸锋还不相信此刻居然没到吃晚餐的时间。他感到非常纳闷,从天津离开时明明是下午三点,怎么回到北京才四点半呢?正在惊奇之际,冯大虎可怕的“咆哮”又来了。
“臭小子,舍得回来啦?一整天不在道场,上哪儿疯去了?这次又准备编什么理由?”
“我上午去三潭棋社向林师叔要台湾棋手的资料,十点过去了天津,三点钟从天津离开。老师,这次的报告够准确也够直接吧?”
“呵,前面半截儿我还相信,那后面半段简直就编得太没水准了。天津?三点钟就离开了那儿?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冯大虎力推的希望之星居然患上了精神病!这是什么世道啊!”
冯大虎这次没像从前一样念叨老半天,说完话就使劲摇着头离开。许啸锋觉得老师很反常,转头却见岳智兴也站在一旁摇头。天!不会是连大师哥也把他当作精神病患者了吧?他一个头几乎变作两个大。
“啸锋,你还是早点去休息,精神不好可提不起劲来下棋。”
对于岳智兴离开之前说的话,许啸锋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无奈。的确,师兄师姐们都知道他爱跟冯大虎抬杠,但他的谎言实在是太容易被揭穿了,以至于现在说任何话,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车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快了一个小时到北京,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自从和珩儿相遇,许啸锋便觉得身边发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从两次的自行车相撞的奇遇,到汽车奇怪到无故提速一个小时,答案究竟在何处?他觉得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浆糊,即便抓破头也想不出头绪来。
该不会是自己撞鬼了吧?他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记得二师姐范韵秋就最喜欢跟大家讲恐怖里吓死人的片段,诸如鬼上身之类的故事。他原本从不相信鬼怪之谈,可现在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无神论,尤其是前不久听范韵秋说的一个故事,猛然牵动了他的思想。
故事发生在唐朝,一个爱好围棋的落第秀才立志成为一名宫廷棋士,于是走遍万水千山求道。在求道途中,他在一座深山里遇到了一位同样精于棋艺的姑娘,自某夜与他下过一盘棋之后,她便每晚来和他对局。秀才的棋艺逐渐成熟,也与姑娘日渐生情,但始终不明白那姑娘为何要在夜晚才与他相会。终于有一天,姑娘告诉他,她的肉身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和秀才相见的只是她的鬼魂。
不过,范韵秋当时并没有讲完这个故事,就卖关子让大家去猜结局。许啸锋回想着珩儿的面容,觉得珩儿怎么看也不像那故事里说的女鬼。据说鬼是不可能在白天出现的,而且害怕见到红色的东西。珩儿一个大活人,又爱穿粉红色的衣服,说自己是从台湾来的,就算找林之韬也应该能查到她的资料。许啸锋翻了翻白眼,或许应该听老师和大师哥的话,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会恢复正常。
可是,站在海边的珩儿那深情的眼眸、秀颀的身影,还有像吹过海峡的风一般的歌声,是应该怀疑的吗?不,眼神和表情无法遮盖住内心,即使自己真是中了什么精神的毒药,也任那种毒自行扩散。也许,就是放了这一次风筝之后,那种毒就已经把他的心侵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