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肩头的军阶都不算低,少尉、上士、甚至还有中尉与上尉。这样的一批人代表着工农革命军的骨干力量。每个战士都是党员,也只有这样的一批人才能如此坚定的站出来承担这个危险的工作。
“庞旅长,请组织上放心。我们一定能够最好的完成工作。而且一个机枪阵地里面有三名同志,上来十个二十个北洋军我们还是能够对付的。”为首的上尉大声答道。
正说话间,却见从其他地方跑来了几十名战士,到了队伍附近,大家纷纷立定。为首的战士虽然被挡住了,他却高声喊道:“庞旅长,我们要求归队,我们要参加任务!”
“这次任务只能党员参加!我们入党申请书都写了。庞旅长,求你让我们参加吧!”其他战士也喊道。
“我哥哥已经参加了,打虎还得亲兄弟,我们来是参加革命的。要是死,也让我们兄弟死一块!”有人因为激动,声音里面已经带了哭腔。
若是以前庞梓只怕早就斥责这些同志是瞎胡闹,但是他这次却颇觉得欣慰。参加机枪阵的同志都是骨干,庞梓自己也不能接受这么多基层骨干这么消耗。不过没有坚定的信念,面对成千上万匹战马奔驰而来的场面,谁都会惊慌失措。若是因为神志不清提前开枪,引发了敌人的jǐng觉,敌人下马实施了地面进攻,这些机枪阵的战士不仅不会活下来,这两百人是必死无疑。
只有抱着逼死的决心完全按照计划执行,才有生存的希望。一旦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胡乱进行攻击,反倒会必死无疑。这就是战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能够依靠的只有党员们了。
“把这些同志带下去,向他们详细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告诉他们,我们不是让这些同志去送死,让他们去是因为他们不怕死。因为这里面只要有一个怕死的,大家都得死!”庞梓大声说道。
北洋的骑兵旅来的很快,庞梓刚把阵地布置完毕,就得到情报敌人距离这里不足十里了。这两支骑兵部队编制差不多,满编都都是四千多人。庞梓这次带来了两千人,而敌人的部队却是满编的。“继续前进。”庞梓命道。
工农革命军的部队放缓了行进速度,敌人却加快速度追了上来。这通州毕竟是北洋的主场,庞梓选择的交战地点是一片平地,颇为适合骑兵交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北洋军也不会上当。
半个多小时之后,庞梓已经得到了消息,北洋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从南边过来,一路绕到了东边。看形势是准备两路夹击。
抵达了预定地点之后,工农革命军骑兵部队停了下来。这是平地上一个小高坡,向南是一大片平地,向东则是一大片田地。现在早就没有普通百姓敢留在这里。所以整个原野空寂无人。
北洋军的南路军速度较快,他们这一路也有将近两千人,比庞梓的骑兵稍微少了一点。而且庞梓的部队占据了小高地,从形式上还是稍微处于不利的场所。
“孙老总,要不要进攻?”旁边的参谋问道。
“准备马上进攻!”北洋骑兵长官孙永胜冷冷的答道。表情上看着严肃,孙永胜心里面并没有那么轻松。他当然知道现在进攻是处于劣势的,不过真正战斗的场都都是双方默许下展开的,以北洋军整体两倍的兵力优势下,庞梓如果不肯作战自然可以溜之大吉。孙永胜必须给庞梓一个强烈的诱惑,给庞梓一个获胜的机会。只要能够在东边侧击的北洋军进攻前,击破正面处于劣势的孙永胜,那庞梓大可调整兵力,挟胜利的气势打击另外一路北洋军。很可能创造一个以少胜多的战例。
不过庞梓如果不能做到这点,那么结果就是被两面夹击的北洋军包围之后全部歼灭。这就是一场赌博。孙永胜想看看庞梓有没有下赌注的决心。
看到北洋军对面的人民党骑兵并没有动弹,决战前双方也都没有下马,仅仅是隔着四五百米的距离互相对视着。
孙永胜命令旗手摇动令旗,部队井然有序的集结成进攻队形。这是孙永胜第二次真正与人民党交手,在北洋第三镇的时候,他被俘过。作为陈克的“亲戚”,孙永胜也被束之高阁过。在北洋大扩军的时候,孙永胜才获得机会,现在成为北洋骑兵旅的旅长。若是没有与陈克的纠葛,孙永胜不可能只做到这个地位。要知道,以前与他同样级别的军官,现在最少都是个师长。想到这里,孙永胜的眉头忍不住紧皱起来,现在他就要用自己的战功来证明自己了。
孙永胜闭上了眼睛,把所有念头都从脑海中驱逐出去。那最后一个与战斗毫无关系的影像却是一个女子,那是孙永胜的妻子何倩的影像。即便是丧妻好几年,孙永胜也没有再娶的打算。何倩的死,是孙永胜这一生都无法迈过的心理负担。虽然孙永胜从来没有听说过“心理”这个词。
本来已经在喉头的呼喊硬是喊不出来,孙永胜睁开眼,深呼吸了一下。也就在此时,他就见到对面的土坡上,一个人民党骑兵高高举起军旗,猛的向地面刺去。当骑兵松开手的时候,那面红旗已经深深扎住土地中,一阵风吹来,红旗猎猎的展开了。
见到敌人已经表现了态度,孙永胜心中只剩下了战斗的念头,“出击,他大声喊道。”
北洋军的旗手奋力挥起了青sè大旗,阵门一开。身穿青sè军服的北洋军催动坐骑向着北方冲去。
只稍微晚了一瞬,工农革命军的骑兵们也驱动战马从土坡上,从那面军旗两边纵马冲了下来。最前排的骑兵端着骑枪开了几枪,双方最前面冲锋的部队都有人中弹落马。但是后面的骑兵根本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落马与惨呼的声音顷刻就淹没在数千匹战马,数万马蹄敲击地面的隆隆轰鸣中去。
不管是北洋军还是工农革命军,马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指挥官们身边跟着旗手,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马刀刀尖无一例外的直指敌人方向。
两股洪流顷刻就撞到一起。
北洋骑兵中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少尉,他手臂后展,然后用力前掠,刀锋划出的轨迹直奔敌人的左前胸,只要砍上,雪亮的锋利刀刃就将在敌人胸口划开一道绝对致命的豁口。
而对面的工农革命军骑兵几乎是同样的姿势,这是骑兵作战的标准战法。大家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眼光都锐利的很,北洋少尉惊讶的看到自己的刀刃率先砍到了对方的胸口,可刀刃根本就没有砍进去,有一层极硬的东西挡住了刀锋。
就那么一瞬之后,少尉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升高并且异样的翻转起来,天旋地转之中,少尉看到下面一具无头的身体坐在马上奔驰而去。在一阵迷惑中,少尉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北洋的军刀上都闪烁着磨砺之后的金属光芒。而少尉目力能及之处,人民党的军刀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一种暗蓝的颜sè。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美丽。
再接下来,少尉的双眼微微合拢了。世界变成了黑sè。他的首级落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