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神与人(2 / 2)

武侠.历史 喵喵2001 8763 字 2019-11-15

二托钵的左脚作势,踏向孩子的头颅。

棚里传出几声惊叫,我本能地抬手,正欲捂住自己的眼睛。

一道红光,如飞电,如彩虹。

不待众人眨眼,红光已从二托钵的後背穿过,把他的身躯裹胁出数尺,钉在席棚一角的树干上。

一根旗杆贯透了他的後背前心,血把白色的染得鲜红,一面大旗他的背上忽卷忽扬,旗色比血还要鲜红。

酒飨千山客,侠传八代名。

棚里棚外,每一个人都躁动起来,我惊喜地望向街前。

是他!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睛却闪亮如手里的剑光。

4托钵一起跳、不、是滚下马来,呆呆地看著他越走越近。半晌,他们猛地狂喊一声,一起扑了上去。

我站起,棚里的客人们也一个个站起,浑忘了身边明火执仗的白衣僧们。他们似乎也忘了什麽,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

爷爷说得不错,他的确已经学会了。4托钵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五托钵也被他一掌击中,飞出老远,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剩下的大托钵突然大喝一声,扔掉戒刀,扯开僧袍,露出结实多毛的胸膛。

他稍退半步,插剑在地。

大托钵步踏璇玑,双掌平平击出。

他身躯微沈,双掌径直迎上。一掌,两掌,三掌,四掌,双方每一掌出,找事都一模一样,浑无半点变化。

他的脸色由苍白变得通红,身躯却一丝不晃。

大托钵也牢牢站住,没有稍动半步。只是脸色铁青,口鼻更流血不止。

白衣僧们都有些惊惶,其他的所有人却个个面露喜色。

我的手摸向身上的软剑,已经准备迎出去。

他的双掌又起,手法力道方位,和前面4掌浑无二至。

一片白光幻起,如雪崩,如潮涌,卷向他的後背。

我不及细想,飞身迎了上去。

小小的身躯仿佛被潮水抛起又抛落,我摔在地上,身上仿佛失去了知觉。朦朦胧胧,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传来他的怒吼。

“沙迦巴那!”

我竭力张开双眼,正看见他和沙迦巴那四掌相交。砰地一声巨响,震得周围,一切仿佛都在颤抖。

沙迦巴那偷袭未成,身在半空尚不曾著地,被震得直飞向席棚里来;他也倒退了6、7步,晃了几晃,却不曾摔倒。

二托钵却一**坐倒,眼光呆滞,口中喃喃,不知所云。

东面,西面,南面,北面,又涌出大群白衣僧人。

沙迦巴那背倚树干,不住喘息,作势正欲再起。

身躯突地一震一僵,沙迦巴那目光凝住,就此再也不动。

寸许刀锋,已从他前心露出,一柄长刀没柄穿透了背後的树干,也穿透了沙迦巴那的身躯。

一个一身重孝的小夥子放开刀柄,拔下侠客林的大旗,跳到街前,使劲挥舞起来。旗号招展,我的眼前瞬时一片红光。

我看见辛虎的八卦刀出鞘了,我看见苏子建抄起板凳冲进战团,我看见柳大少爷的暗器也出手了,我更看见棚里棚外许多我不认识的人都冲了上去,他们有的会武功,有的只会揪,只会咬。

我看见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脸上带著关切和焦急。眼里,他的面容一点点地靠近,却一点点地模糊。

在失去知觉的瞬间,我笑了……

她笑了,然後慢慢闭上眼睛,慢慢倒下去。

我不顾一切地叫著,一把抱起了她。

她的身躯轻飘飘地,任凭我百般呼唤,却再没有半点反应。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还是不醒。

我茫然地望著她,又愤怒地望向白衣僧们。

这才发现,片刻间,局势已为之一变。

许许多多服色各异的人们正在和玄秘派酣斗,他们中有的是武林高手,更多的却不过是农夫村妇,贩夫走卒。

白衣僧众的人数仍是他们的数倍,却渐渐退去,渐渐散去,僧袍兵器,抛弃满途。

一面红旗迎风招展,侠客林的旗帜。

“我叫李少忠,李忠是我的爹爹。”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捧著大旗,交到我面前。

我没有接。他的眉眼神态,和忠叔宛然有3分相似。

拍了拍他的肩头,我捡起剑,对著大旗凝视片刻,抱著她转身走去。

“少爷!少爷!您上哪儿去?侠客林……”

“侠客林就交给你了,你也姓李的。”我突然停住脚步,“其实,侠客林也不一定要姓李的,只要侠客林还在。”

镇外的山上。

不时有白衣僧人从山下小路上仓惶而过,一边跑,一边不住惊恐地回头。

镇上杀声渐稀,远远望去,一面红旗时隐时现。

夕阳透过树荫照在她的脸上,她眉头紧缩,嘴唇也已经苍白。

可是她的嘴角,却还挂著一丝微笑。

她颈上挂著根红线,红线上拴著个锦囊。

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朵干枯的小花,一朵蓝白色的小花。

我再也忍不住,任凭泪珠点点滴落在她的脸上,滴落在她的发梢。

“阿弥陀佛……”

我猛地惊觉,抬头看时,但见大托钵口中喃喃诵佛,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痕,却目光呆滞,神色惊惶,视若无物地擦肩而过。

“阿弥陀佛……”声音渐不可闻,湮没在归鸟的啼鸣声中。

山风渐起,太阳就要下山了。

我脱下外衣,紧紧裹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