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张柠的话,聂如风眸底升起一抹光亮,脸上一片欣喜之色,“你所言当真?我这辈子还能见到她?”
张柠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老头,像个痴情的少年,眸子里盛满了对心爱之人的深情,她的心理竟有一丝感动。
师父心中装着他的女孩,一生未娶,她不知该说他痴情,还是说他傻。
聂如风语毕,见张柠神色复杂的瞅着他,惊觉自己反应过大,暴露了心事。又瞬间收敛情绪,翻了脸,“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青梅竹马,我都多大年纪了,拿我开涮。”
张柠脸上挂着揶揄的笑,“没有吗?”
“没有,你休的胡言。”聂如风眼眸闪烁着,错开了她的视线。虽然嘴上否定,心底却满是好奇和希翼。
这一生,真的还能再见她一面?
偏偏一把年纪,实在不好意思太明目张胆的询问此等难以启齿的问题。
张柠见他别扭的模样,狡黠一笑,说道,“那算了,您要走就走吧,我也该回学校了。”
聂如风哪能看不出这丫头就是故意的,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能不能别总……总这么吊人胃口?到底怎么回事?”他终究忍不住,开了口。
张柠憋着笑,“就那么回事呗,多年后的一天,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太太来找你,然后你见到老太太,先是惊的使劲掐自己,后来确定对方是你的青梅竹马以后,稀里哗啦的,哭的像个三岁小孩。完不顾及旁边还有几个徒弟。”
聂如风听闻张柠的叙述,神色紧绷,眸光幽邃,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一般。
他看向张柠,语气带着探究和确认,“那你说,她长啥样?叫啥名字?”
她现在长啥样了?
“温婉贤淑,慈眉善目。总之,以前肯定是个美人就对了。至于名字嘛,大名不清楚,但你亲昵的喊她九儿。”
张柠语气笃定。
九儿,是师父的白月光,朱砂痣。
是他爱而不得,藏在心尖上的人儿。
聂如风在听到张柠提到九儿这个名字时,身子一僵,瞳孔骤然紧缩。接着,用近乎见鬼的表情看向张柠,“你……你这丫头,你是人是鬼?”
她居然连九儿的小名都知道,这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除了他和九儿,这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聂如风看张柠的眼神,满是惊悚。
不,他不是她师父!
她是师父!
张柠被他盯的身直发毛。她白了聂如风一眼,语气凉凉,“别用这么骇人的目光看着我,我可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是你当初跟人见面后,激动的不知所措,一个劲的喊人九儿,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对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喊九儿,当时那画面,除了让人感动,钦佩师父的痴情之外。还莫名带点喜感。
“那她……过得好吗?”聂如风满怀希翼,忍不住又问。
自从年前离家,他一度失去了她的消息,这些年,也曾有意无意的打听她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张柠回道,“不好,死了老头,不然人敢找你去么?”
“真的?”聂如风因为激动,语气都提高了八度。
张柠又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什么反应啊?人死了老头,你这么兴奋好吗?”
聂如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眸闪烁,“谁兴奋了?我是惊愕,诧异,不可置信!”
张柠,“……”呵呵。
能从张柠这听到九儿的消息,聂如风明显情绪很激动,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张柠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其实极度的不平静。
“那你可知,她如今人在何处?”
张柠摇头,“不知,应该不在国内,你别到处乱找了,安心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的。”
前世,老太太在一双儿女的陪伴下,回国寻亲。
那时候,聂如风名声在外,当时,各种先进通讯设备都已发展起来。老太太很容易就找到了聂如风的医馆。
只是,她那双儿女,却似乎并不是省油的灯。
聂如风没再好奇的问东问西,他坐在小溪边,垂着眼眸,不知是陷入了回忆,还是思考中。
对于张柠说自己重生一事,聂如风虽然不可思议,但她所透露出的种种信息,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如此诡异之事。
聂如风甚至脑洞大开,按她的说法,他也死了,为何他就没重生一回?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定不会是现在这副四海为家的孤家寡人!
张柠也未打扰他,师父二人静静地坐在小溪边。
良久,张柠轻声开口,“师父,对于重生一事,我所言句句属实。本来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但我选择坦诚的告诉您,因为您是这世上我最信任,也认为活的最通透的人。我相信您见多识广,肯定能理解这等神奇之事。同样,我也是迫不得已,怕您识人不清,最后酿成大祸。因此才敢冒险将这个秘密告知于您。
也许您暂时还无法消化这个事实,但请相信,我绝对不会骗您。也请您能保密,万不可将此时透露给第三人,不然,会给我带给不必要的麻烦,也会给您自己染上妖言惑众的名头,届时,你我二人都将不得安宁度日。”
张柠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每个字都带着真挚的情感。
她从重生那一天起,就打算一旦见到师父,定会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于他。
这样,她才能有合理的理由,名正言顺的身份行医。
只有取得师父的信任,才能阻止上一世悲剧的发生。
叶白,何泽,两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这一世,有她在,都别想靠近师父一步。
“我信!”
半晌,聂如风深邃的眸子变的清明,眼神里透着坚定的光泽,缓缓吐出两个字。
他信!
他侧目看向张柠,嗓音沉稳有力,“张柠,我也很高兴,你能如此信任我,将这么重要的事告知于我。”
“师父,谢谢您。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最聪明可爱啦。”张柠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张开双臂,激动的一把抱住了聂如风。
聂如风被她这么抱着,面上满是不自在。
也没推开她。,听着女孩轻轻抽泣的声音,他最终,缓缓抬手,在她后背轻拍了两下。
“好了,别哭了,多大人了还哭鼻子?鼻涕擦我衣服上了。”
张柠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小脸满是泪水,“人家高兴嘛。”
“张柠,既然你认我这个师父,那你应该知道,师父对于行医治病这件事,是很严肃苛责的。你绝对不能仗着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去做伤害别人,或者以此谋福利的事,人这一生,钱财名利,皆为虚妄。不要过分追逐身外之物。”
“师父,我重活一世,早就看淡了一切,这一生,我只想还我前世所欠的债。不会利用医术去赚不该赚的钱,也不会救不该救之人。
当然,我也无法做到像您这样,看淡一切,了无牵挂,四海为家。因为我还有家人,我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想改变他们前世的悲惨命运。
我想,上天能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定是看他们前世生活的凄惨,被我伤害的太深,才给了我弥补他们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竭尽所能,让我爸妈,哥哥和大姐,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说到这,看着聂如风意味深长的笑道,“而且,师父你也不是清贫如洗啊。”
聂如风黑着脸,“你这丫头,还知道些什么?”
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这丫头太可怕。
“没什么,没什么。”她连连摆手,“我怕再说下去,您会杀人灭口。”
她及时刹住了嘴,没再多言
莫名想起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你知道的太多了!
然后……
张柠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急忙转了话题,“师父,您是在这多待几日,还是又去游历?”
“我啊,不知道,看心情。”
“那您住哪啊?要不去我家住几天?”她又关心切的提议。
提到再去张家,聂如风莫名有些心虚,那一家子都是朴实良善的庄稼人,自己早上是有些不太厚道。
“算了。”他拒绝。
张柠又提议,“那要不我给您在镇上租个房子住?或者住招待所也行。”
习惯了自己一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生活,突然被人如此关心,聂如风还真有不习惯,“不用,你念你的书,我自有去处。”
“师父,您既然已经相信了我,那收叶白为徒的事,您得慎重啊。话说,你收了他没有?”张柠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眨巴着,满脸好奇。
“此事,我自有分寸。”聂如风回道。
得不到准确答案,张柠失望的撇了撇嘴,语气闷闷,“哦。总之,您擦亮眼睛。”
俩人在小溪边聊到临近下午,天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雨,张柠提醒该回去了。
聂如风提着蛇皮袋,和张柠一通从镇东头走过来。
从施工地那过来时,突然看到几个人围在路边,叽叽喳喳的不知在围观什么。
俩人过去,便听见一个妇女撕心裂肺的声音,“小花哎,我的小花你咋得了?你快醒醒啊!”
“我的孩,你到底咋的了?”
“大姐,快送去看大夫啊,这娃脸都青了。”
“是啊,这突然抽过去是不是有羊癫疯啊?”
“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造孽……”
张柠从妇女的哭泣和周围人的议论中听出是有人病了。
她与聂如风对视一眼,聂如风示意她上前施救。
“麻烦让让,我们是大夫。”
张柠拔开人群过去,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怀着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孩子面色青紫,口眼歪斜,口吐白沫,身抽搐着,看着甚是吓人。
“大姐,孩子怎么了?”她急忙出声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带着她去走亲戚,结果走着走着孩子叫唤难受,然后就抽过去了,啊,我的孩啊……。”妇女抱着孩子又嚎又晃,悲痛欲绝。
“大姐,别摇了,快把孩子放平。”
张柠看到孩子抽搐成一团,被妇女抱着呼吸困难,情况很是危急。她神色紧绷着,利落的脱了她身上的外套铺在地上,朝妇女说道,“快放下,你这样摇她,会很危险的。”
妇女正六神无主着,听到张柠说她是大夫,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闻言赶紧将孩子放在铺了衣服的地上。
张柠快速的给孩子把了脉。
然后解开了孩子领口的纽扣,确保孩子呼吸通畅。接着去按人中。
按了好几下,没有一丝反应。
她看向聂如风,“师父,有针吗?这么按恐怕是不管用。”
张柠话音未落,聂如风已经将两针银针递到了她面前。
妇女看到张柠手上的针,本来惊慌的心情更加胆颤,“你们要干什么?”
周围围观的几个人看着张柠手上拿着又细又长,明晃晃的银针。皆有些紧张。
“这姑娘是要扎针啊?”
“羊癫疯犯了扎针能扎过来吗?”
“看着好吓人,可别出啥事。”
张柠出声安慰,“大姐,别怕,孩子情况危及,必须采取紧急措施。”
张柠针刺了人中。
一旁的聂如风道,“涌泉穴一起。”
“好。”张柠应声。
另一根银针又刺向了足底。
针法快准狠。
进针后,她并未向平时针灸一样等待,而是捻转着银针,一直刺激人中穴。
周围围观的人群,本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银针刺入孩子的两个穴位后,都默契了禁了声,紧张的看着地上的抽搐的小女娃。
大概两分钟左右,孩子抽搐的症状终于缓解,渐渐恢复了意识。
张柠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依旧滚烫。
“师父,有三棱针吗?孩子高烧严重,我给刺一下血,”
聂如风从他的蛇皮袋里捣鼓了两下,拿出了一根三棱针递给张柠。
张柠在小女娃的耳尖出刺血,看的一旁的围观群众都倒吸了口气。
尤其孩子的母亲,看到张柠拿针刺破了孩子耳尖,血滴了出来,心疼的大叫,“姑娘,你这是干啥?孩子都出血了!”
“别紧张,孩子高烧严重,怕我们走了又抽过去,时间长了容易损坏脑子,我给她刺血退烧。”
张柠一边语气平静的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滴了四五滴血之后,聂如风配合的递过来一只棉签。
张柠接过棉签擦了孩子的耳尖,又瞅了眼师父的蛇皮袋,不由轻笑。
还真是吃饭的家伙什一应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