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思量再三,决定和女儿一起去立政殿找沈曼——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一家人合计才行。
至于那些妃妾和庶出子女?外人,外人罢了!
沈曼也正拿着后宫的名册,琢磨着分封的事情。
寻常人家若是没了正妻,往往都是续弦,从来没有扶正妾室的道理,皇家却没这规矩。她不乐意自己受了这么多苦,仍是让旁人摘了桃子,原先对那些生育子嗣妃嫔的热络就不免淡了下来,深深觉得昔日自己眼光短浅,有些失策——以她对王府的掌控,想要去母留子再简单不过,奈何她不乐意做这等事,也不愿为些许小人物便与夫婿生出隔阂。谁料一朝身份改变,在这偌大宫廷,想要去母留子,竟也是不能够了。
出于这等想法,她便有些举棋不定,究竟是对那些生育子嗣的妃嫔优容些呢,还是透点意思,让她们识相地“病倒”好呢?
心中所想归心中所想,在秦恪面前,沈曼仍是大度贤惠的主妇,但见她指着名册说:“李氏多年来一直安守本分,又生了两个公主,封个德妃,也不算辱没了她。”
这么多年来,李氏一直是秦恪后宅中地位仅次于沈曼的存在,她的地位决定了下头一应妃妾的地位,沈曼方将李氏提到三夫人——放个本本分分的木偶在这里,既有利她的名声,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害。
秦恪回想了一下圣人的三夫人,想到李氏没陪自己一起去流放,连连摇头:“李氏无子,如何能当得起这个位置?”
一次的行为,一生便……沈曼也不会为了个妾和丈夫对上,便道:“那贵妃、惠妃、丽妃、华妃之位——”
“重了贵太妃和华太妃未免不美,左右她也姓李,就惠妃吧!追封老三的生母杜氏为丽妃。”秦恪想也不想,就这样说。
沈曼点了点头,又提起了她最上心的卢春草:“这个卢氏……”
秦恪对卢春草还有点印象,很不幸地,并没有觉得她有多聪慧出挑,只觉得小门小户来出来的,骨头轻,不懂事。现在虽然改了些,但秦恪对这些一向不耐,懒得听这些妃妾的分封,只要她的品级是二品以上,能让儿子封亲王就行,便道:“她生皇子皇女有功,就酬个昭媛吧!”
听他这么说,沈曼立刻摸准了他的脉。
九嫔之位,按顺序是昭仪、昭容、昭媛、充仪、充容、充媛、修仪、修容、修媛,虽无实在的高低上下之别,但后宫早就默认九嫔每三个为一档。既然卢氏生了一双儿女,都是昭媛,那么生了儿子的郑氏就要次一等,封个充容好了,生了女儿的朱氏再次一等,看在朱氏对她一向恭顺的份上,封个修仪也就够了。
“至于王氏和周氏……”
听见这两个女人的名字,秦恪腻歪得不行:“王氏封个婕妤,周氏……美人,不行,才人就顶天了。”饶是如此,他还觉得自己封赏实在太厚呢,需知圣人宫中的妃嫔,譬如新蔡公主的生母,宫人承宠,一朝得女,从没犯过错,也是待在婕妤的位置上,就更不要说戴罪之身了。
沈曼就是想听见这么一句,需知亲王和郡王,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种种待遇,那都是截然不同的。最典型得便是府卫,亲王可领六百人,郡王能领的,至多也不过两三百罢了。
既然要压秦敬,自然要全方位压制,只听沈曼说:“六郎和七郎也有几岁,身子康健,应是站住了。纵现在给他们封王,也该起个合心意的名字才是。”
秦恪虽不喜欢卢春草,但卢春草所出,养在沈曼膝下,排行老六的庶子,他却颇为喜爱。只因六郎生得精致可爱,也非常聪明伶俐,甚是贴心。与六郎相比,只小了一岁的七郎便显得有些木讷平庸了。
他是个非常感性,偏心也偏得光明正大,人尽皆知,丝毫不考虑后果的人。故他想也不想,就道:“既是庶子,从得便是‘文’字辈,六郎就叫……政。七郎的话,便唤做‘敢’吧!”
“秦政?秦敢?”沈曼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已经有了盘算,面上却半点不显,笑道,“却是好名字。”
“至于封王……”秦恪皱了皱眉,才道,“秦敬的封号依旧是苍梧,老三么,楚王好了,老四——”
秦琬插了一句:“四哥因生母、胞兄而遭难,实在可悯,虽说礼不可废,却也不外乎人情。不若这般,四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封他做福王如何?一应待遇,略低于亲王,却高于郡王。”
按理说,亲王以国为封号,郡王以郡县为封号,没有用嘉号的。但秦敦的痴傻,虽令皇室蒙羞,到底是人力所致。做父亲的只会怜悯,而不会觉得这是上天觉得自己哪里失德,方降下灾祸,自然要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