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这是要将豫章公主,不,秦绢的活动范围给限制住,不让对方胡说八道,或者做些什么,陈玄立刻应下,又问:“殿下,这样的处置——”因为杀了一个三流贵族的妻子,就被剥夺公主身份,对皇族来说是很难接受的。这还是因为豫章公主有驸马,不占道理,如果她没驸马,想要嫁给安定伯世子,那这种做法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十分正常的。当年顶尖门阀,嫁了如意郎君的女子全都战战兢兢,不就是怕她们阻了江都公主的再嫁之路,会不明不白地死去么?
秦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并对此厌恶非常,却也明白自己没办法阻止这些,闻言就皱了皱眉:“就让他们觉得我是心情不好,借题发挥吧!能消停一段时间,总比不消停的好。”
虽然知道是杯水车薪,但……能为百姓做些什么,总比没有做的好,所以秦琬又加了一句:“对了,你最近麻烦一些,将这些勋贵的人脉、家产等,整理出一份具体的册子给我。”
对河道、漕运出手的那些蛀虫,她前几年不方便,没与他们计较,如今也是时候腾出手,收拾这些家伙了。所以她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些就任地方的时候,开了学堂,修了水渠,号召乡绅修桥铺路的,单独列一笔出来。”
这样的人,虽是贪官,做这些指不定也是为了沽名钓誉,但不得不承认,“名誉”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能想到这一点的人,也是比较聪明,思想相对深远,略有些本事的。暂时留着也未尝不可,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至于那些又没本事,又贪得无厌,仗着“贵族”或是“官员”身份,就对航运伸手的……
秦琬的神色变得有些森寒,陈玄想到一件事,忙道:“殿下,卢乡侯那里……”卢乡侯与鲁王有涉,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曾宪这几年在西域做得非常好,很多最危险,最艰苦,最绝望的任务,都是他竭力完成的。他也爬得很快,短短几年就是正四品的将军了。
不管郦深还是赵肃,甚至安笙写信回来,都说曾宪很优秀,与连慕的合作也很默契。尤其是两年前,若非连慕轻车简从,在曾宪的护送下,深入草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突厥的“设”反抗阿史那思摩,这几年边境的战火也不会只有这等程度。
“卢乡侯——”秦琬是知道曾宪与生父感情不错的,关于卢乡侯府的处置,她也想了很久,如今沉吟片刻,便道,“此番事变后,北衙刚好空了个中郎将的位置,将曾宪召回。卢乡侯府涉鲁王谋逆案,念在罪行尚轻,夺去爵位,抄没家产。”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卢乡侯与其子各打五十大板,曾宪的儿子就免了。”
五十板子的量刑很微妙——如果真要夺命,十板子就能打死;如果想让对方只受皮肉伤,三十板也就差不多了。至于五十板……陈玄明白,这是要对方有行动能力,却无法做官。
在他看来,这种处罚,不可谓不厚道,确实很给曾宪面子,非常器重对方了。
要知道,其他明确涉及鲁王叛逆案的勋贵,十个有九个是主犯流放。更不要说曾宪回来还能在北衙统领一军,哪怕看官职好像是降了,但西域是什么地方,长安又是什么地方?
“还有,把连慕也召回。”秦琬忽道。
连慕?
陈玄还未反应过来秦琬的用意,就有人禀告道:“上宛侯求见。”
秦琬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上宛侯是裴熙——裴熙丁忧之后,官职尽无,自然是称呼爵位的。
“快请进来!”
看得出来,裴熙刚到长安,只是换了身衣裳,洗去一身风尘,面色有些疲惫,眼睛却熠熠生辉。秦琬见状,不由笑道:“怎么比说好的早了这么多?”
“听见陛下受惊,我便加快了脚程。”裴熙回答道,然后毫不犹豫地问,“鲁王叛乱,你打算如何处理曾宪?”
秦琬莞尔:“巧了,我刚才就是在说这件事,我打算令曾宪统领一府,另外,召连慕回来一趟。”
裴熙一听就知道她打上了高句丽的主意,才要召连慕回来问西域的情况,以评估此时是否有机会对高句丽开战。
大夏攻破辽东已有五年,如今两大航道即将畅通,水师也日渐成熟,确实有实力对平壤挥师,他却泼了冷水:“召他回来可以,论对西域的情况,如今怕是没人比他更上心。高句丽一事,还是缓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