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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封花前月下情信罢了。”江光辉没再隐瞒，“事实到底如何，只能等管二醒了，再问清楚。”他示意儿子不要再做无谓猜测。

江世霖原本也觉得，小尤氏交给朱云奇书信很可能情书之类东西，但听江光辉如此陈述，他又起了疑心。重要，江光耀和江光辉都以为管二会醒，实际上，他醒来机会十分渺茫。事情何以变得如此复杂？事实真如此千回百转，迂回曲折吗？

江世霖心事重重地回到池清居。他才跨入院门，夏堇已经迎上前。他拉着她手进屋。夏堇本想挣脱，但见他情绪低落，只能由着他，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不好事发生？”

“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江世霖叹息，“大伯父说，管大娘房中找到药粉，是薛家满门抄斩根源，还说，这事祖父可能知道，才会对薛家见死不救，引得黄氏对你娘家怀恨心。还有，你一定不相信——”他苦笑，“管二居然是朱大人姑母情人。因为这两件事关系重大，他和父亲不许我们继续追查，说一切到此为止，必须画上句号。”

咋闻这话，夏堇心中惊愕无法用言语描述。许久，她才对江世霖说：“我遣人回去问一问祖父吧。”

“也好。”江世霖点头，“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应该是真，但没人确切知道药粉是怎么制成，又有什么效用。至于管二，恐怕就连朱大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所谓‘情人’。”

“你怀疑，大伯父利用这两件事，阻止我们继续往下追查？”

“我不知道。”江世霖无比郁闷，“他好像很期待管二醒来。证实他说辞。大哥、二哥得知管二会醒，也没有任何异常行为，反倒是尤姨娘，卫大夫说，她貌似对管二伤情很好奇。”

“那母亲呢？”

“她除了派人问了问管二情况，去东府探望大伯母之外，一直蘅安院教五妹刺绣。”江世霖仔细回忆每一个人得知管二醒来后反应，缓缓摇头，低声喃喃：“我觉得我们正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们找到了王强，只要管二醒了。一定会说出事实……难道，管二不可能醒？”

江世霖点头，“卫大夫说。管二凶多吉少。我请他演这出戏，是为了诱幕后之人将管二灭口。如今，只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相公，是你说，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夏堇轻轻握住江世霖手背。她期盼管二能够醒来。若整件事一开始就是圈套。他应该事先告诉她才是。可看着他失落，有没有告诉她已经不重要了。他本就没有义务把一切都告之她。这般想着，她慢慢垂下眼眸。若是管二不醒，他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笨蛋，不用垂头丧气。”江世霖揽住夏堇肩膀，“我只是对着你感慨一回罢了。事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用另一只手捏着她手指，“放心，我没事。”

夏堇点点头。抬头问道：“那来喜情况如何？”

“卫大夫说，他应该会醒，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其实我一直想，他昏迷时说‘他哭’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已经没事，等他醒了。自然就能知道。”

……

两人房内说了一会儿话，卫晨派人通知他们。管二醒了，请江世霖过去。待江世霖赶去病房，卫晨已经按计划把来喜和管二换了床铺。他廊下站了一会儿，卫晨才让手下请了他入内，告诉他来喜醒了，但因为身体太虚弱了，又昏睡过去了。他醒过来期间说，管二刺杀他时候，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直至其他人赶到，才露出凶狠表情。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想置他于死地，仿佛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一般。

江世霖咀嚼着这几句话，越想越觉得管二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杀害桃红与来喜是迫于无奈，很可能是被胁迫。而胁迫他工具就是王强。

不一会儿，小厮来报，江世澈来了。闻言，江世霖走出屋子迎上前，失望地说：“大哥也是为了管二才过来吧？可惜，他又昏睡过去了。卫大夫已经命人给他灌汤药。他下次醒来，应该可以问话了。”

江世澈颔首，朝病房看去，就见卫晨手下屋子门前来来去去。他回头对江世霖说：“我想，你已经知道父亲和二叔父意思了吧？等问完话，我就命冯大人把管二带走。之后就按照王强说，让他把管二和管二娘尸首领回去安葬。”说到这，他拿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他们好歹家里服侍了十几年，你帮我交给王强吧。”

“晚一些，等管二醒了，大哥亲自交给王强吧。到时我会把王强带至管二面前，也会请大哥过来。”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江世澈表情，接着又道：“若是大伯父不希望大哥知道太多，我就不去叫你了。”

“倒也不是。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是——”

“只是什么？”

“先前我回去之后，翻查过以前记录。善堂孩童之中，至少有十多人都是管二搭线，找人收养他们。你确定王强与管二有特殊关系？这个王强，可靠吗？”

闻言，江世霖眼中诧异一闪而过。若江世澈就是幕后之人，或者与幕后之人有密切关系，那么他也太擅长演戏了。他反应，他竟然瞧不出丝毫破绽。他居然主动问他，王强和管二关系是否可靠。

不待江世霖回答，江世澈接着说道：“虽然父亲没有告诉我，到底有何内情，但是我想，无论有什么不得已原因，此事涉及人命。还是问清楚些，比较妥当。”

“大哥说得是。”江世霖点头，暗示嘀咕：难道他一早确信管二压根醒不了？眼见下人端着汤药往屋内走去，他叫了一声：“等一下。”走上前问道：“这是给管二汤药？”

“是。”下人点头。

江世澈跟着江世霖脚步上前，透过半开窗户朝屋内看去，就见卫晨正坐“管二”床榻旁边。床榻上，她随从正扶着“管二”。他虽看不到“管二”脸，但他衣裳与他先前所见一模一样。

小厮听到卫晨招呼，急匆匆对着江世霖行过礼，端着药碗入内。江世霖顺着江世澈目光看去。就见卫晨起身让出了位置。小厮床榻边坐下，准备给“管二”灌汤药。以两人角度，他很确信江世澈与他一样。看不到“管二”脸。

“大公子，三公主。”卫晨行至门口与两人打招呼，“他喝了汤药，一时不可能说话。以我估计，他明天早上才会醒。两位请到时再过来吧。”

“既是如此。三弟，明天你过来时候，派人通知我一声吧。”江世澈叮嘱江世霖。江世霖点头应下。三人各自离开房间。

申时，江世霖拿到了管大娘十几年前留善堂笔墨。对照夏榕送来书信，笔迹果然是一模一样。由此可以推测，那封约见赵氏书信确是管大娘手笔。可惜他永远无法核实，那封书信到底是何时写下，是不是赵氏身亡之后。故意出现夏榕面前。

得到这样结果，夏堇虽十分失望，但这事早就他们预料之中，她并不觉得惊讶。真正令她惊讶事，丁香从夏佥处回来。告诉他们，夏佥虽不知道薛家获罪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选择见死不救，确像江光耀说，他知道事情不简单，很可能涉及王储，因此才与薛家撇清关系。

夏堇遣退了丁香，转头问江世霖：“相公，你觉得黄氏会不会知晓内情？”

“据大伯父说，黄氏应该不知道。其实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自上次夏堇逼得黄氏差点崩溃之后，她又恢复了原样，不搭理任何人。

“若今晚没有任何动静，我们还是只能从黄氏着手。”夏堇看着江世霖，问道：“不如再让我见一见她吧。我身体和精神都比那时候好，再加上三叔父那边，我可以肯定，他与父亲是死脱不了关系……”

“等过了今晚再说吧。”江世霖搪塞。他希望今晚有人按耐不住，意图把管二灭口，让他来一个人赃并获。

夏堇自然也是这么期待，但是从江世霖描述，他觉得江世澈和江世熙，甚至江光耀，都不见得会有任何行动。至于小潘氏和小尤氏，她们虽不像她先前以为那么无辜，但多就是被人利用棋子。

时间两人等待中慢慢流逝。对他们而言，这一夜是漫长。

二，三，四，直至天蒙蒙亮，管二病房依旧静悄悄，毫无声息。院子门口不要说人影，就连苍蝇都没有一只。

第293章

一整夜，不止是江世霖和夏堇，就连卫晨也床榻上辗转反侧。***，卫晨按时起床。洗漱完，穿戴整齐，他如往前一般，提着药箱去了管二和来喜病房。昨夜，他按着江世霖要求，门窗做了记号。他借着开门开窗动作一一确认，昨晚确没有人进入房间。

卫晨同样心中失望。他分别替管二和来喜诊脉。来喜烧已经完全退了，而管二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亲自替来喜准备了药材，招来手下确认，昨晚是否有人院子前后出现。得到否定答案，他只能命人把结果通知江世霖。

不多会儿，江世霖得到消息，自是十分失望。他命来人通知卫晨，一切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江世霖去蘅安院见过江光辉，直接去了东府见江世澈。此刻江世澈正忙着替大潘氏打点行装，听到这话，他和江世熙都表示了惋惜。江世霖甚至能从江世澈眼中看到浓浓失望。

江世霖向大潘氏行礼送行，正要去探一探江光耀反应，江世澈追上前问道：“三弟，卫大夫有没有说，管二虽然伤情恶化。但是有没有再次清醒可能？以卫大夫医术，让他临终前说几句话，应该是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