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想伸手给他擦擦汗水,却被孟天青拦住了。
孟天青说:“别动。他修炼的武功与常人不同,属于阴寒一路,你现在动手,会伤到自己的手指,也会害他经脉受损。”
唐佳人收回目光,看向公羊刁刁。但见公羊刁刁大汗淋漓,手抖得不成样子。她忙过去,用袖子擦掉他额头的汗珠,然后轻轻托起他的手臂,帮他省些力气。唐佳人的手很稳,令公羊刁刁好受许多。
公羊刁刁施完最后一只针,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衣裳尽湿。
他两眼一番,竟昏倒在唐佳人的怀里。
唐佳人抱着虚脱的公羊刁刁,将追问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黄莲喊了声:“公子”,伸出手,从唐佳人的怀中接过公羊刁刁,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让他休息。
秋月白睁开眼,目光从孟水蓝的脸侧擦过,落在了唐佳人的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包容和宠溺。
孟天青急切地问:“如何?我哥怎样?”
秋月白一抖袍子,下了地。
孟天青扶着孟水蓝,将他轻轻放到床上,细看他的脸上。
秋月白回道:“能做得,都做了。”
孟天青的腿一软,唐佳人的呼吸一窒。
秋月白继续道:“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自己了。”
孟天青含泪喊道:“哥!哥你醒醒!你再不醒,我就当阁主了!哥,你醒醒!”
唐佳人望着秋月白的侧脸,有些恍惚。
天,终是亮了。
孟水蓝却一直不曾醒。
唐佳人觉得,她还有下一场硬仗要打,所以,不能倒下。
她迎着阳光站起身,想要离开。但,脚步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动。
时间如此金贵,她却……不能就这样丢下孟水蓝。
若她没有回来,不曾为孟水蓝的性命这般奔波,许就不会生出这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如今,感情生出,她便无法不在意。
唐佳人转头看向孟水蓝,慢慢跪在上床,推了推孟水蓝的胸口,沙哑道:“孟水蓝,你得醒醒了。”
孟水蓝毫无反应。
唐佳人道:“你不是喜欢被万众瞩目吗?如今,只要你醒来,你便做到了。”
孟水蓝没有回应。
唐佳人的情绪突然失控,一把抱起孟水蓝的头,吼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最臭美吗?!你敢不敢自己跳起来?!孟水蓝,你不要死……不要死……”眼泪噼啪掉落,颗颗砸在孟水蓝道的脸上,顺着他的唇缝,辗转在味蕾上。
唐佳人哭得声嘶力竭,泪如大雨磅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暗自感慨他对水蓝的情意深重。
荷紫朗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许红娘横了荷紫朗一眼,道:“直叫人*。”
袁绿野砸吧一下嘴,道:“这个买卖,赔了。那个孟阁主啊,看来是凶多吉少。”
方黑子嗅了嗅鼻子,道:“怎么有丝异香?”
众人在空中嗅了嗅,只觉得那股异香时有时无,好似从床上飘来。六位阁主想要靠近细看,却被秋月白拦住了窥探的目光。
床上,唐佳人用力吸了吸鼻子,突然捶了孟水蓝的脸一下,发狠道:“丑死你!”扔下孟天青,一抹眼泪,扫了秋月白一眼,攥紧手中匕首,撒腿向着东风客奔去。
公羊刁刁不知何时睁开眼,望着唐佳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还不肯收回目光。
黄莲见公羊刁刁醒了,忙关心道:“公子,可要服药?”
公羊刁刁没有回话,仍旧看着唐佳人消失的方向。
黄莲顺着公羊刁刁的目光看去,然后又收回目光,轻声问:“公子可要喝粥?”
公羊刁刁还是不答,眼中的渴望和流连,就像一个望着糖葫芦的小孩,单纯而执着。
黄莲心疼公羊刁刁,终是问:“公子想要什么?”
公羊刁刁的睫毛轻轻一颤,终是道:“要要……要……要一个人,在我我……在我死时,这么哭一场。”
晨曦有些刺眼,照在公羊刁刁的肌肤上,好似能穿透他,落在床上,落在……孟水蓝的身上。
孟天青紧紧攥着孟水蓝的手,沙哑道:“孟水蓝,你欠唐佳人一条命,你得还。”
“哦……睡一觉,便欠一条命,咳……咳咳……孟天青,你败家啊!”沙哑如破锣的声音,从孟水蓝的喉咙里发出。虽极其不清,却令人无比激动喜悦。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