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又看向星辰，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却夹杂着一些诡异的委屈，他低声说道:“我好疼，疼的要死，小道长……”

星辰一愣，云辞拼尽全力推开她，随即紧紧捏着铁链，笑道:“都是我自己选的……”

“不是……”星辰仿佛只会重复这一句，她呆呆的看着他，心里疼的几乎窒息，若不是……若不是他们在逼他，不至于他走到如此绝境，若不是为了避开他们安排的生死，他不至于那么慌不择路……

云辞在片刻的几乎疯狂后，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他闭上眼，淡淡的说道:“你们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阿辞，你不要这样，月姨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

“够了!”云辞睁开眼，忽然控制不住情绪，怒道:“都是我一厢情愿要进宫，都是我为了所谓的自由害死了她，都是我固执任性不听话误解她那么多年，为什么要让她救我？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你们都知道她是我娘，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为什么不救她？”

“你们一早就打算用这种方法救我了吗？”云辞看着他们，当初他们信誓旦旦的要留下云辞，为他解毒送他离开，可那时解药根本没有做出来，星辰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方法，连她此刻都不由得有些怀疑，蓝拂衣当初，是真的想用这个救云辞，然后送云辞离开，永远都不让他踏足京城吗？

蓝拂衣自不必提一早是想用自己换他，安静了片刻，平静的说道:“是，除了这种方法，没人救得了你。”

云辞摇摇头，蓝拂衣继续说道:“在仇人枕边睡了十年，你可知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一直在等你，等你出现的一天便是她解脱的时候，这是她自己选的，即使你没有中毒，即使你没有失忆，她依然会这么选择，因为她早已经撑不下去了。”

云辞咬着唇，唇边血肉模糊，蓝拂衣说道:“你不必如此，她只是想让你岁岁平安。”

“你们出去吧，”云辞极轻极轻的开口，缓缓闭上了眼睛。

星辰还要说些什么，便被蓝拂衣拉走，说道:“他一时接受不了，让他好好想想吧。”

“可他的身体……”

“这是心病，谁都治不好……”

星辰顿住脚步，站在染月殿的门口，天凉了，月是白的，云是黑的，天上没有星星在闪烁，一弯明月孤零零的挂在天际，莫名的就多出了几分冰凉，冰凉的让人忍不住颤抖。

蓝拂衣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道:“自古以来，懂占星之术的人，最容易被占星之术所困，天道无常，你占卜的是结果，却永远窥探不得天道，等你有一天不以个人之私去占卜，才能真的明白你所学为何。”

星辰抬头首席大弟子，占星之术无人能及，他也看着星辰，又道:“风沂是我在蓝家的继承人，你是我对染衣的愧疚，摘星阁的占星之术，我会一丝不剩的传给你，当是对染衣族人的弥补了。”

星辰道:“那阿辞呢？”

蓝拂衣看向门内，灯火如豆，少年蜷缩在大床上，一时间显得脆弱无比，蓝拂衣看了许久，说道:“辞儿不适合学这个。”

星辰顺着蓝拂衣的目光，也看向了房间，她忽然抬步走向房间，蓝拂衣伸手去拦她，她推开，转过身认真的看着蓝拂衣，忽而一笑，说道:“谢谢你，我占卜不出天道，不该看着天命行事，你说我若是回了望山王府，一定会知道我该做什么，可是若我不知道这天命，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蓝拂衣放下了手，星辰说道:“我只想陪着阿辞，我想在他身边，只问问他的过去，不追究他的未来，请蓝大人帮我告诉舅舅，我放不下洛王世子，他对我而言，就是家。”

蓝拂衣站在原地，星辰便已经走进了房间，在蓝拂衣的视线中渐渐缩小，然后俯身按着少年的手臂，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他也忽然轻笑了一下，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只站在原处看了许久，便也转身离开。

云辞无力挣扎，如同死人一般由着星辰予求予取，星辰的唇贴在他唇边，双眸看着他失神的眼眸，说道:“阿辞，我依旧想陪着你。”

星辰道:“是我错了，我从未真正站在你的角度上为你考虑，我从未问过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打着爱的名义，一直逼迫着你，是我错了……”

云辞依旧空洞，什么话也没说。

星辰忽然一笑，放开了他的手，认真的说道:“我都可以改，但阿辞，你要相信，我对你说过的都是真的，我会永远陪着你，阿辞，你可不可以记得，我做的一切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我爱你。”

星辰原以为云辞不会回答她，她也不在乎，只要陪在他身边，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便忽然释然，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去想什么天命，只想他。

她喝了一口药，对着云辞失色的唇，轻柔的渡到他唇里，云辞乖顺的咽下药，随即神色渐渐回拢，那双包含了天下月色的眼眸看向她，带着无数无数绝望和说不出的情意。

星辰有些惊喜，她刚要再喝上一口药，云辞便轻轻握着她的手腕，闭上眼睛轻嗤一声，“晚了……”

星辰平静的摇头，“我知道晚了，可爱着我所爱，我心甘情愿。”

“万一有一天，他愿意转身回头，看我一眼呢？”星辰道:“我得在原地等着，不能叫他再寻我。”

云辞不再喝药，即使星辰强行去喂也不行，房间里寂静了许久，星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云辞忽然问道:“她为什么不自尽？”

星辰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她想在你的世界留到最后。”

云辞道:“小道长，你走吧，我想自己静静。”

“好，”星辰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糖，放在云辞手中，说道:“我都尝了，这糖是宫宴上最甜的，我不奢望它消融如今你心里的苦，只是阿辞，在我不来的时候，能不能把药喝了？”

云辞捏着糖，说道:“我的命是她换了的，我不舍得死，放心吧。”

“好，”星辰轻轻吻了他一下，“我走了，你好好的。”

他轻轻的点了下头，星辰低头吻了他一下，随即起身离开，说道:“阿辞，我爱你，我等着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