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瑾缓缓摇头,轻笑道:“是我看走眼,因此错在我,不在你。你只是奉命行事,何错之有?”
“可是……”
“寻衣,无论你是不是朝廷的人,都是我的好徒儿。”洛天瑾苦涩道,“其实,不止你欺骗了我,我也欺骗了你。早在洵溱揭发你的时候,我便已知晓你的身份。只不过,我实在不忍杀你,因此才佯装糊涂。”
“府主……”洛天瑾此言至情至性,令柳寻衣在心生感动的同时,愧疚更甚。
“既然我不忍杀你,今夜死在你手里亦无怨无悔……”洛天瑾继续道,“其他人出手,我必反杀。唯独你出手,我绝不反抗。”
洛天瑾神态凝重,言辞恳切,看似相信柳寻衣,实则却在试探他。
他要借此机会试一试柳寻衣是否真对自己有杀心?如果柳寻衣不忍杀洛天瑾,则证明洛天瑾在柳寻衣的心中颇有分量,日后父子重逢必当水到渠成。
反之,如柳寻衣不念旧情、不顾恩泽、不讲道义,狠心对洛天瑾痛下杀手,则证明柳寻衣的心中已将忠君大义视作头等大事,洛天瑾想策反只怕难如登天。
若真如此,洛天瑾绝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坐以待毙。万不得已时,哪怕柳寻衣是他的亲骨肉,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师父不忍杀徒儿……徒儿又何忍杀师父?”柳寻衣神情木讷,喃喃自语,“我若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与禽兽何异?”
“柳寻衣,休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蛊惑!”赵元一眼洞穿洛天瑾的用心,厉声道,“他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动摇你的心智,利用你帮他逃过一劫,你千万不要上当!”
“不错!”秦卫连连点头,“柳兄,你若不信,不妨出手一试,看看他是否真的不反抗?”
“柳少保,不要再犹豫了!”魏良心急如焚,催促道,“时间耽搁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万一洛天瑾是故意拖延,等待援兵,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洛天瑾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无畏模样,怂恿道:“他们说的不错,你不必再犹豫,若想杀我,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噌!”
在四面八方的声声催促下,柳寻衣突然眼神一狠,顺势拔剑出鞘,锋利无比的无极剑直指一动不动的洛天瑾。
见此一幕,赵元等人无不屏息凝神,此起彼伏的嘈杂声瞬间消失殆尽,一个个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柳寻衣和洛天瑾的一举一动,东院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洛天瑾处变不惊,脸上依旧洋溢着和蔼的微笑,鼓励道:“出手吧!”
“呼!”
未等洛天瑾话音落下,柳寻衣突然手臂一弯,青锋自半空划过一道银弧。
下一刻,锋利的剑刃竟然紧紧地贴在柳寻衣的脖子上。
“寻衣,你干什么?”
“柳寻衣,你……”
突如其来的剧变,令洛天瑾和赵元同时一愣,二人下意识地发出一道惊呼,眼中溢满惊骇之意。
“今夜之事,因我而起……”柳寻衣心灰意冷地说道,“我既不能漠视朝廷,背叛侯爷,也不能恩将仇报,斩杀府主。柳寻衣无能,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恪守人伦……既然如此,我唯有以死谢罪,任你们相互攻杀……”
话音未落,柳寻衣骤然挥剑,朝自己的咽喉狠狠割去。
“铿!”
“咣啷!”
未等柳寻衣自刎谢天,蓄势待发的洛天瑾猛地右手一挥,射出一道凌厉劲气,精准地点在柳寻衣的手腕上,令其猝不及防,手腕一麻,无极剑脱手而落,只在他的咽喉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师父,你……”
“寻衣,你宁肯自杀也不愿与我为敌,甚好!”洛天瑾满眼欣慰,缓缓点头,“既然你左右为难,则作壁上观,不必出手。”
“什么?”
“赵元,你以为自己的雕虫小技能在我面前得逞吗?”洛天瑾不理会柳寻衣的惊愕,径自向赵元说道,“既然我早知你们要对付我,又岂会毫无防备?”
见洛天瑾胸有成竹,赵元不禁眼神一变,心中不由自主地涌出一丝不安,沉声道:“洛天瑾,少在本侯面前虚张声势!贤王府弟子早已倾巢而出,你……”
“既然赵大人不相信,我便让你见识见识洛某的手段!”
言罢,洛天瑾脸上的笑意陡然收敛,一股滔天杀意自其体内逸散而出,宛若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死死笼罩在东院上空,令赵元等人无不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慕容白、邓泉,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伴随着洛天瑾一声喝令,静如死寂的东院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
霎时间,八百名黑衣裹身、手持利刃的“御林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惊失色的赵元和三百金刀校尉团团围住。
慕容白神情冷峻,眼泛寒光,手中的银枪朝天一指,数十根火把瞬间熊熊燃烧,将昏暗无比的东院照的亮如白昼,也将赵元等人的脸庞映射的惨如白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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