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没话说了,老老实实哼哼哧哧的任劳任怨。
陈登远远看了,哧之以鼻,看上去是为磨炼心性而来,不过是为了哄骗吕布种地罢了,呵。陈登不屑一顾,身为士大夫,是极为轻视有壮志之人近疱厨以及农桑之务,这些都是庶务,士大夫以抚邦立国为己任,认为这些都只是小务,哪怕陈登现在种着地,也是看不上的。他也一直认为,这是吕娴在折磨他自己,涮他自己。
陈登出身士族,说实话,他现在挺痛苦的。
难免就看不上吕布惺惺作态的样子,顿时想到自己的憋屈,眼底便沉沉的积蓄着风暴。
也难怪他这么想,刘备尚事花草务农以麻痹曹操,可见这些所谓庶务有多入不得自视甚高的人的眼了。
庶务,黎庶小民之务。陈登岂能看得上?!他只是越发的觉得吕娴惯会装腔作势。
赚吕布来此种地,他虽看不上这番作态,却也知道她必有目的。
只恐是为了赚取民心。
惺惺作态,难登大雅之堂!陈登看着所谓的实验地里长出来的土豆和玉米的苗苗,心中积郁颇深。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真的发了芽。白白的占了好田,她懂个屁,农事是这样玩的吗?!
陈登只恨不得将这些全给拔了。
忍了忍,到底是掉头就走,他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真的把这些古怪的作物全给拔个干净。
陈登是不会俯就士人之骨气去了解吕娴的。至少现在不能,他心中本就有偏见。而他更自不知吕娴心中平等如天方夜谭的概念,更还没想到民以食为天,民定则天下定的这一层。
他心中的偏见,愤怒,憋屈,像一层又一层的雾,一直拦住了他探究的眼睛,变得偏执,更为不驯,还有愤恨。
当你厌恨一个人到影响到了自己的客观判断的。
甚至不自觉的自然而然的轻鄙于人,并且越来越不自发的为反感而反感。
臧霸见如今危机已除,便下了草席,道:“霸去军营一战,告辞!”
吕娴哭笑不得,道:“张辽还没闲着,你又去寻他,他只恐忙的脱不开身。”
“我去寻高顺战……”臧霸上马拱了拱手便没了人影。
吕布道:“这厮倒也有意思。”
见吕娴瞪自己,吕布讪笑。
“什么这厮那厮的,对自己人不要如此。”吕娴道。
吕布便不说了,说实话,他还挺感激臧霸的,这几日一直默默的守在草庐,护着他女,若非他,那日张飞来,怕女儿恐已吃亏。
吕娴身量小,身为女子,这力气上,本就输于人,况且那日张飞还带着几十斤重的矛了,若要战,吕娴必输。那一日能赢,便是图了一个赤手空拳的搏手近身战,她才能赢。
吕布是天生的将才,谁长谁短,谁优谁劣,他其实心里会分析。
“杨弘多番要见娴儿,俱都被我拦了,刘备不太甘心,杨弘只怕出了城,还要被他挑拨,杨弘虽未见到你人,但是心中必生疑虑,一定会再次派人探明,以解袁术心中之疑,我儿以后还是要多当心,”吕布道:“不可大意,如今乱世,间者横行,刺客多有,不可小觑。”
吕娴心中微暖,道:“我知自己的份量,不敢逞强。”
现代作战方与古代作战方式很不同,吕娴虽也是从特殊部队里出来的,然而与这里的人还是有差距的。
她是热兵器时代的人,要她拆枪,装兵器,她快如闪电,无有对手,反应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要她赤手搏战,或是持尖刀近身战,她也从未输过。
然而,古人马术奇精,而且有名战将,皆力大无穷,兵器更是动不动就几十斤重,若挥过来,她挡不住。
她从不小看乱世,更不小看古人的智慧,更从不小看任何一个战将的能力。
冷武器时代,未必比热兵器时代更好混。
相反,她之机巧狠辣,在这里的战场上,可能成了劣势。
叫她筹策机谋,她可以,然,叫她为一大将,力战群雄,她做不到,他知道自己的份量,不敢逞强。乱世之中,战场之上,一息之间,热血已现,死亡很快,快到你别以为自己多强多特殊,是什么世界的主角。
若是轻人,死的不知道多快。便是武勇如吕布,还不是被围而擒杀?!
她在战马上,持兵器为一将战于军中,完全没有优势,所能持兵器,也只有枪或剑,因为这些稍轻些,不会累她,倘是大刀,或是锤之物,说不得比她体重还重,一瞬之间,只恐再有巧劲,也只会被砸成肉泥。
乱世争霸,一定要知道自己的优劣和份量。
出身兵者,她太知道这其中的残酷,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