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瑗仍是不喜欢王嗣同这个人,但对他的智慧才能是十分肯定的。要不然,也不会去请教他问题啊。
王嗣同给他的答案,太让他揪心了。赵瑗仍有些不甘心,当日又去问军师。军师的回答跟王嗣同大同小异。
从那日以后,赵瑗再未去琢磨这个问题。他给自己的答案是,有了身孕的人,身体疲懒,不想动笔。这样一想,也就释怀了。
眼看着离杭州还有两三里的路,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见到人。以前不敢想的念头,全都跃跃欲试的冒出头来。
讨厌他?
没把他放在心上?
对啊!他在家的时候,她就总催着他去上朝,让他不要在她面前晃悠。
为什么会讨厌他呢?
以前对她不好,总撵她走,当着她的面说娶别人
可是她有的时候,对自己也挺好啊。跟他说话柔声细语的,对着他笑。笑也不是假笑。
她不这样对他,又能怎样?自己是皇子,官大势大。她最在意的爹可是在他手里的人。敢对他说,不想跟他过了?把你爹撤职查办,关牢里。就这一条,她都得老实。
赵瑗越想越慌。
她心里真是一点都没有他。她要的不是他,要的是安稳的日子罢了。她不是因为他是赵瑗,才把他当成夫君;而是他是她夫君,所以才把他当成夫君。
若是起初嫁的不是他,是别人。她也会跟他安生的过日子。
就是这样的。
从秀州回来那晚,还专门找他谈,把她留在府里做个侧妃就行。
还有,她跪在御书房门前那日,她说若是嫁个庄稼汉,她操心的是一日三餐,米面油盐。
再还有,她自从有了身孕,一再的提出给他纳侧妃,甚至专门去慈安宫禀告太后。
赵瑗吸了一下鼻子,把手里的信纸小心的叠了,又放回贴身的口袋里。
胸闷憋闷的难受,快要无法呼吸了。他抬手去拉车厢窗户,白晳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拉了两次才拉开。
冷风顺势挤进来,直直的扑了他满身。
连风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赵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又急忙把车窗关上。
可是,车厢里还有风。
赵瑗扭头一看,是宋小宝拉开了另一边的窗户。
“看见城楼了。”宋小宝喜悦的说。他不冷,他穿的厚。
赵瑗为了好看,就穿了件夹衣,棉衣在客栈换衣服时脱掉了。
“把窗户关上。”他要趁着这一小段时间弄清一件事,赵瑗干咳了一声:“你觉得我跟皇妃相配吗?抛开身份,只说我们两个人。”
看着宋小宝忽闪忽闪,眨巴着的眼睛,他又加了句:“要说实话,不说实话不是男人。”
宋小宝也干咳了一声,又迟疑了片刻才答话:“不是很相配。”
赵瑗缩成一团的心,又哆嗦了一下。他深呼吸了三四次后,不动声色地问:“她配不上我?”
他的话未全落,宋小宝就“嗤”的笑了一声,然后立即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前看。
赵瑗壮着胆子,催促道:“怎么不答话。”
说实话,惹主子不高兴。可自己又不愿说假话。宋小宝稍稍思索了一下,把话说得委婉含蓄:“小的觉得,这世上的男子,没谁能配得上皇妃娘娘。”
虽然大家都配不上,你是大家堆里稍好的那个。宋小宝想好了,赵瑗若是生气,他就这样回答。
赵瑗用手臂支着无力的脑袋,幽幽地叹了口气:“也是。”
宋小宝没觉察到他的极度沮丧,扒着窗户,急声说:“殿下,前面是国师的马车。”
啊?这时候要去哪里?知道他要回去,她不想见他,所以出城?赵瑗急忙起身,心惊胆颤的拉了车门朝外望。
昏黄的光影里,四匹枣红色的大马拉着宽大马车,停在城门东侧。
“停车,停车”
车夫的反应极快,随着赵瑗急促的吩咐声,就勒着了马缰绳。
奔驰中的四匹马完全没有准备啊,好在快到城门口了,先前已经减了速,前蹄扬了一尺多高,原地打了半圈,就停着了。
在将停未停的时候,赵瑗已经扶着车门跳下了车。他活动了两下有些麻的腿,接着就往城门口的方向跑。
宋小宝用左手食指掏着耳朵,缓声对车夫说:“我们继续走,到那辆大马车的旁边停。”
马车从赵瑗身边驰过,宋小宝扒着车窗扭头提醒他:“殿下,你前襟的衣服扣子开了。”
赵瑗没听到他说什么。就是听到,这时候谁还顾得上扣子。此时,他眼里只有不远处的刺眼的马车,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娘子这是准备去哪里的啊?
马车内,秋葵伸头看着撩着前衣摆,朝她们跑来的赵瑗,笑呵呵地说:“娘娘,殿下急着见你呢。”伸手轻按着郭思谨的膝盖,“外面冷,您别出去。”
说完,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久不见面,要给他们留下单独的空间,免得主子还要找理由,把她赶下去。
聪明的姑娘是不会犯第二次错误的。
就在这时,郭思谨挡住了秋葵即将要关上的车门。
“就一会儿。”
天近黄昏,天色越来越暗。赵瑗先是看到了个轻巧的粉色身影跳下了车。接着便看到日夜思念着的人儿,从车门里探出了头。
脸似银盘,笑若春风,翠绿色的珠花抚着鬓角晃动。
他急声喊:“别下来,别下来。”
秋葵看到赵瑗已经到了车前,急忙缩回了想要扶郭思谨下车的手,闪身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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