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带着半张面具,叫人猜不透心思,也看不清面容。
往日边上都有旁人在还好。
可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
容生又一直不说话。
谢万金心下莫名的有些慌张,不由得没话找话一般问容生:“你和阿酒真的有婚约吗?”
容生笑道:“怎么,你还能为了这婚约把你的长嫂送还本座?”
“当然不是!”谢万金想也不想就开口道:“容生,我告诉你,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容生不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谢万金顿了顿,这才发觉自己在容生面前,好像特别容易说话不过脑子。
这个忽如起来的认知让四公子心绪微乱,当即道:“你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大不了我谢家赔你一个媳妇儿!”
“赔本座一个媳妇儿?”容生轻笑,问他:“你打算怎么赔?你们谢家那位六小姐今年多大,似乎还不到十二?长开了么?”
谢万金气结,把手里的折扇握得紧紧的,“我家小六还是个孩子!容生,你还是人吗?你你你……你都什么岁数了?还好意思肖想我家小六!”
容生这厮虽然脸看起来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可这发白如雪,也不晓得究竟多少岁了,练了什么邪功才把自己练成这么个模样。
容生微微眯眸,“谢瑜,是你自己说要赔的。”
四公子一时无言,却不愿在这人面前输了底气,强撑着道:“那也不一定就要小六啊。”
“嗯。”容生今个儿却是难得的好说话,顺着他的话锋徐徐道:“是不一定。”
谢万金听得这话,心情莫名的有些微妙,也不想同他继续扯了,当即开口道:“还有,本公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东扯西扯的作甚?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容生道:“有婚约的是西楚嫡公主和西楚国师。”
四公子不解,“这有什么分别?”
容生道:“?西楚国师原本不一定是本座。”
谢万金缓缓的回过神来,好似从他这句话中意会到了什么一般,眸色微顿。
他觉着今天的容生似乎同以前有些不一样,可究竟哪里不同,又有些说不上来。
不远处船上有人喊道:“侯爷!该启程了,您可别走远了!”
众人说笑归说笑,也怕侯爷同国师单独在一处真出事就不好了,连忙出声提醒。
四公子闻声,立马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压到了心底,含笑同他道:“似乎有些不一样,又没什么不一样。那个……天色不早了,那些人都在等我,我真的走了。”
“那你走吧。”
容生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那我走了啊,国师大人咱们帝京再会。”谢万金说着,转身就往回走,走的快,手里扇子也摇得极快。
他觉着有点热,又慌,心下还有些乱。
西楚这地方就是乱七八糟的毒啊药的太多,把他好生生的一个风流公子给闹的,都潇洒不起来了。
谢万金登船之后,船夫立马解了绳索,乘风逐浪的启程而去。
船舱里一众年轻大臣们连忙上前掀开船帘,“侯爷没事吧?快进来坐!”
谢万金却忽然觉着自己在容生面前不该这么怂,也不理那些个人,当即站在船头,转身朝容生笑道:“国师大人,得空了来帝京走走,我请你喝酒!”
“好。”
容生嗓音和微凉,却应得十分爽快。
爽快的让谢万金有些诧异。
四公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水动船移,瞬间已过百丈之遥。
谢万金已经看不清容生的面容,只依稀看见他站在岸边,衣袂随风,同茫茫水色和依依杨柳满城飞花融为了一景。
水面上轻舟来去,莺声燕语欢情正浓,不知哪艘画舫依稀传出几句婉转曲调,唱的是:“年年折柳色,岁岁为君歌。”
四公子望着身旁画舫行过,美人云裳水袖翩飞。
他不由得笑了笑,一派风流倜傥的朝美人笑问道:“何人为我折柳色?何人与我共欢歌?”
美人随舟徐徐远去,空留余香萦绕在他周身。
船舱里一众人笑着说“侯爷真乃风流之人!”
谢万金含笑不语,展扇轻摇,翩翩然进了船舱。
却在船舱落下间,不经意的回头朝远处看了一眼。
此一别,隔了青山万重,江河无限,也不知还会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