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见云见她这般，忽然间脑海里想到了前世的司棠。

记得就是在十二月中旬，拨云苑突然闯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披头散发，涕泗横流，若不是凌芳与绿萝拦着，她就要抓着君见云的衣裳了。

那时她带着哭腔地喊着“七姑娘”，让君见云救她。

当时的君见云心思单纯，况且虽然日子不如姚秀的几个子女好，但相比于这府里的下人自然是好了许多的。

自然而然地，她也不明白一个这府里下人一些苦命人的无奈，便只是让赵嬷嬷给了她几两银子，赶了她出去。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十八了。

再过个十几天，司棠便要来找自己了。

君见云看着司棠，这么想着。

孙嬷嬷见君见云看着司棠不说话，以为司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君见云，心头更是看司棠不顺眼。

本身这府里下人得罪主子，主子过来兴师问罪的事也不少。

这么想着，孙嬷嬷扬手就要打。

“你这贱骨头，成日里就知道闯祸！今日竟是连七姑娘也敢招惹了！看我不打死你！”

司棠慌忙道：“没有！我没有啊！”

孙嬷嬷也不听司棠辩解，她是想着自己为七姑娘出了这口恶气，日后七姑娘还能想到自己的好处。

心中笃定，下手的力度也加重了些。

“住手。”

君见云开了口。

孙嬷嬷一愣，打人的动作一滞。

司棠见孙嬷嬷住了手，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害怕。

她来府里的这几个月，早就摸清楚这位孙嬷嬷的脾性了。就算孙嬷嬷现在不打她，等一会儿这位七姑娘走了，孙嬷嬷会更加凶残地教训她。

君见云看着司棠，“抬起头来。”

司棠依言，将头抬起来，眼睛却不敢看君见云。

“生得倒是俊俏。”说这话的时候，君见云的脸上没什么颜色。

孙嬷嬷忙跟着就说：“她哪儿能跟姑娘比呀，她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的！”

纵然是在千金小姐面前，这种没羞没臊的话孙嬷嬷也是张口就来。

君见云冷冷地看了一眼孙嬷嬷，“我让你说话了吗？”

孙嬷嬷被这双清澈的眼睛看得心里发寒，登时就住了嘴。

“赵嬷嬷。”

赵嬷嬷听闻君见云忽然叫自己，也是一个激灵，“七姑娘。”

“言语无状，该当如何？”

赵嬷嬷愣了愣，自家主子何事重视起规矩来了，她瞅了一眼君见云，发现君见云眼色冰寒，忙收回视线。

“该……该掌嘴二十。”

孙嬷嬷一听，慌忙跪下了。

“七……七姑娘！”

“孙嬷嬷，听见了吗？”君见云看向孙嬷嬷，“是你自己来，还是我让赵嬷嬷帮你来？”

孙嬷嬷哆哆嗦嗦道：“奴才、奴才不敢劳烦赵嬷嬷。”

她是存了个心思，早就听闻君见云愚钝，自己打轻轻打满二十个，糊弄过去，也好过让这个没交情的赵嬷嬷来打。

“行。你打一下，我数一下。我数到五，若是看不见你嘴上流血，我就让赵嬷嬷拿了那洗衣裳的棒槌来帮你。”

“啊？”孙嬷嬷闻言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着君见云。

她们浣衣坊的下人，不比长养在各个姑娘哥儿房里的一二等丫鬟那边金贵，这里的人，尤其是孙嬷嬷这个年纪的人，各个都是皮糙肉厚的，想把嘴唇打出血，必定是要使上十二分的力道才能完成。

她平日里打人打惯了，手上的力道一日比一日重，没曾想今日竟要将这力道用在自己身上。

她心里有些发憷。

君见云也不管她，兀自道：“开始吧。”

这语气是不容回绝的。

孙嬷嬷抬起手，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双手，闭上眼睛，猛地朝自己的嘴上一抽。

“啪！”

火辣辣地疼在嘴上蔓延开来，孙嬷嬷疼得双眉紧蹙。

“一。”君见云不咸不淡地念着。

“啪！”

又是一下，打得孙嬷嬷嘴唇发麻，嘴里还是没有血腥味。

“二。”

……

这浣衣坊年轻一点的涣衣娘平日里也没少被孙嬷嬷欺负，现今见了孙嬷嬷这副模样，只觉得大快人心。

但想到七姑娘走后，孙嬷嬷会拿她们出气，因着也不敢将喜悦挂在脸上，生怕落得与司棠一个下场。

“啪！”

第五下，孙嬷嬷的嘴角终于不负众望，渗出一丝血来。

“按着这个力度打满二十下，赵嬷嬷，你眼睛是毒辣的，看着她，若是拿一下轻了，你给我记下，一会儿打完了棒槌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