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云走到两人身前,先对乔昕施了一礼,然后低声对乔榛道:
“怕夜南王是为情所困。”
乔榛眼神一亮,便又了然地点了点头,怕是和九妹妹有关,乔昕在二人身边自然听得仔细,看了眼离远了的少羽,不由摇摇头。
“这夜南王也算是个好儿郎。”乔榛感叹道。
宋逸云却是故作吃醋道:“那逸云便不是了?”
乔榛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扭头,傲娇道:“姑且算是吧。”
乔昕看着他们俩打情骂俏,不禁欣慰一笑,他们在乔昕面前也不好太过眉目传情,宋逸云又道:“殿下,不若逸云送你们回宫吧。”
乔榛却是心疼他,“你都忙了许久了,我们坐了轿子来的,你就回去歇着吧。”
乔昕挑了挑眉,揶揄道:“也罢,你且回去吧,以后榛儿嫁到你府上,可有的你受累的。”
乔榛闻言,哀怨地看了眼她,“母君这话说的好似榛儿多胡闹似的。”
乔昕却是梗着脖子道:“我乔昕的女儿难不成还不能让人伺候了?”
看着乔昕那般骄傲的模样,乔榛和宋逸云相视而笑,宋逸云看这二人坐上轿子离去,也终是松了口气。
他也是累了半天,不禁伸了个懒腰,这忙府上的事送客接客的还真不是个好活,想想自家父亲,怪不得每日想着吃喝玩乐,的确要比这轻松许多。
不过,他也算是第一次被父亲重用,心中也十分欢喜,尽管这对于父亲来说是逼不得已,可他还是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
宋逸云刚一转身就见宋楚云在身后一脸的慌张,看着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弟弟,他轻轻一笑,“怎么了?”
“哥,阿言不见了!”
宋逸云笑不出来了,轻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道:
“楚云啊,忘了阿言吧,她……现在很好!”
宋逸云何等聪明,自从将阿言带回宋府,楚云就没少往阿言那儿跑,今天带给她个簪子,明天送个胭脂的,明明他那字画卖不了几个钱,却全用来给人家姑娘置办了。
可宋逸云也知道,虽然阿言是个哑女,可终归对楚云是没有感情的,要说有感情,也不过是感激之情,哪儿来半丝男女之情啊?
是以,如今夜南王带走了阿言也好,也算是断了他的念想,更何况夜南王那般人物多要个随房丫鬟又有何妨?
总归,阿言留在宋府是不如跟着夜南王的,宋逸云将刚刚少羽和他说的话悉数告诉了宋楚云,又加了句,“你也莫要想着去寻她了,如今夜南王将她要了去,想必你也知道夜南王的心意。”
虽说,宋逸云觉得夜南王对阿言可能没有那么强烈的心思,要说夜南王喜欢的女子,想必女帝陛下算是真正的吧,可是这些贵族子弟嘛,女人越多不是越好吗?
所以,夜南王看着阿言这般楚楚动人的女孩儿有了感觉也是很有可能的,虽说阿言不会说话,但总是贴心的,夜南王身边也恰恰缺个体己人。
宋楚云听了这话,心中可不是这么想,只是闷闷地道:
“若是他一开始就对阿言有那心思,当日为何不带回他府上,何必今日又将人带了去,害得我都无法再见阿言一面,还有好多话未能与她说。”
看着弟弟落寞的样子,宋逸云幽幽一叹,只道:“楚云,人的心思总是千变万化的,这一刻永远不代表下一刻,你懂吗?”
宋楚云嘟了嘟嘴,一个大男孩儿做这样的动作着实让人有些好笑,宋逸云便笑了起来,“你啊,还跟小孩子一样。”
宋楚云听了这话,更是气闷,自己哥哥总是把他当成个小孩儿,可他们明明是双胞胎,一起出生,哪里有比他小?
“哥,你说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夜南王根本不会对阿言好!他为什么要把阿言带在身边?”
说罢,甩袖转身就走,宋逸云看着他气哼哼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一叹。
自己这个弟弟虽已过了弱冠之年,可心性还是小了些,为人又有些呆闷,可心性却是不坏的,只不过就是有些钻牛角尖认死理。
宋逸云也不知少羽带走阿言是好是坏,但总归会让楚云伤心一阵子,可是若是过了这阵子,他便也不会有什么忧伤的了吧?
宋逸云想着,日后若是好好做官,为君办事,若是楚云出息些考个状元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有他这个大哥,也能给他寻个好姑娘。
他这边想得美好,那便宋楚云却是每走一处,便伸手狠狠将那花草拔了下来,时不时看到石子又去踢上一脚。
他模样煞是气愤,又踢了一枚大石子,却不禁踢得脚趾头生疼,顿时抬起脚嗷嗷直叫。
“真是都和我做对!”
他气呼呼地继续向前走去,路过假山往前一踏便见那个死去的小侍双目瞪着,脖子上的血晕染了他躺在的那一小块地上。
“啊!”他吓得连连后退,一时却没站稳,往后摔了在地,目光却似胶着在那小侍苍白的脸庞上,用手支撑整个身体往后挪去。
“啊啊,啊啊!死……死人啊!”
宋逸云没有告诉他小侍已经被少羽杀死了,主要是怕吓到他,宋臻赶来就看到宋楚云在地上鬼哭狼嚎,紧了紧眉头,连忙将他扶起来,
“你怎么了?”
宋楚云指着前面那个已经死去的小侍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吓得煞白,宋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个小侍,不禁一愣,随即便收敛神色,对他道:
“你且先回去,此事莫声张。”
宋楚云只是茫然地点点头,也不见动弹,宋臻无奈抚了抚额,吩咐身后小侍道:
“送三少爷回去。”
身后小侍领命而去,宋楚云吞了吞口水,又忍不住望了望那个小侍,随即吓得扭头就跟着小侍加快脚步离去。
小侍看着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宋楚云,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三少爷胆子也太小了些吧!
宋臻走上前探看一番,却见这小侍面容熟悉,竟是时常会去母亲那处走动的后院小侍,听说母亲救过他一命,便十分感念母亲恩德。
彼时,他还奇怪,问母亲:“既是个好用的又知恩的,母亲何不留在芳华院?”
芳华院是母亲居住的地方,当时母亲一愣,随即笑道:
“我这芳华院人满了,他若是个知恩的,留不留在芳华院又何妨?”
他点点头,深以为是,便没再在意这小侍,可如今这人竟不明不白死在了这儿,着实有些诡异。
宋臻想了想,决定还是应该和母亲说一声,刚要转身,便看到宋逸云也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小侍,两人打了声招呼,宋逸云对身后几个小侍吩咐道:
“把人敛了吧。”
那几个小侍躬身应命,如今的二少爷不同了,身份是殿阁大学士,而且渐渐在府中也受宠了,自然没人敢怠慢。
倒是宋臻皱紧了眉头,走到他身前,问道:“你知道他?”
宋逸云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那个小侍,只是宋臻这般问,就好似他也认识这个小侍,宋逸云便问道:
“兄长也知道这个小侍?”
宋臻一愣,点了点头,“母亲对他有救命之恩,是个知恩图报的。”
宋逸云闻言却是心中微嗤,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再说,人都会变的。”
宋臻听了这话,更是云里雾里,不解道:“二弟此言何意?莫不是二弟早知道他死在这儿了?”
宋逸云不疑有他,只道:“这小侍意图对婢女不轨,那婢女命好,幸得夜南王所救。”
宋臻一听,便心下了然,定是夜南王所杀,这样一个人为人不齿,夜南王那般心性的人杀了此人也不足为奇,只是……
总觉得这事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他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可他觉得这事还是莫要同母亲所说的好,毕竟这个小侍母亲有恩于他,也并不希望这人落得这个下场。
可明明曾经是个好人,如今却……
不过,逸云说得对,人是会变的……